江源城之外近郊,虽说离城中数十里路,可沿途风光甚是独特。多有果树稻田,河水沿边,马车穿梭在林间小道,熟识的车夫也和田间的农夫吆喝招呼。
郊外有处如来客栈,楼下通常都是吃饭的地方,楼上两层均为客房,说是客栈其实更贴切的说应该是驿站,也正好马棚在客栈的后边,不及千里名驹也算是精壮良马。
客栈二层站着个白衣青年,很随意的望着下方来客,一言未发。只需一眼他就能看得出哪些是身怀绝技的江湖人,气息,步伐和你是否带着兵刃其实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江湖人就有江湖气,哪怕是你从来都没杀过人。
青衫的女子走进客栈,店小二很客气的牵过她的马带去了马棚。她抬头无意看到楼上的那个人,猛然一怔,似乎他的身上带着令人无法靠近的戾气,在警示着她远离在远离。
客房里,有很轻微的脚步声,他转身进去有些疑惑,问道:“你怎么来了?”
“大哥,你去见“黑鹰”了?”
风烈在之后收到烟雨阁的消息,觉得事有蹊跷便追随其后,等钟离卿回到如来客栈。每次他去会完黑鹰之后,都会在这里停留。
钟离卿默默道:“是他来见我,烟雨阁离开了三个人,他们是要开始准备了!”
“你是说,血刃盟!”
“我们只要知道结果就行了,明天回凝雪涧!”
风烈应声,合了右手正在摆弄的扇子,又道:“烟雨阁离开的三个人,其中一个是萧岚的未婚妻,我们是不是要注意到她身上!”
“烟雨阁经血刃盟两次暗杀,居然还能安然无恙,我钟离卿最是不屑用一个女人去达成目的,不过这的确一步好棋!”
他拔出手腕间的短剑,上面清晰的刻着“凌月”两字,刀锋隐隐的透着寒光,戾气袭人。钟离卿轻笑,对着风烈怔怔道:“由你来做,如何?”
风烈怔怔愣在那里,欲言又止,只是将手里的扇子握得竹骨吱吱轻颤,蓦然到:“大哥,我不能!”
钟离卿看着他,一袭深蓝长衫,未背长剑,徒手拿着一把骨扇,眼神淡漠带着抗拒,似乎风烈心里已然明了要做的是什么事。只听他又道:“大哥,我知道你想要怎样,如果我不赞成呢?”
“我问你,那个女子在哪里?”钟离卿突然大喝道。
“就在如来客栈,我们或者可以用另一种方法!”风烈再次强烈反对,他知道大哥会用什么方式去布棋,只是这并不是最好的方式,更何况还要他亲自动手。
“那么,就在今晚!把她的背景日落前给我查清楚了!”
风烈点头应声:“大哥!”
却见钟离卿转身就走,开门关门一瞬而过,显然他的劝解是无效可用。
如来客栈酒菜不是算山珍佳肴,可也精致。穆青衫用过晚饭就懒得走动,直接扑到床上自个郁闷。锦年师姐和筱筱离开烟雨阁之后回了柳府,让她一个人来如来客栈等候,说去和那家老爷说一声然后再来相会,这可把她难过半天,没办法而已只能妥协到客栈等着,度日如年这回可真的算体验到了。
穆青衫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左转右晃很是憋屈,最后以趴着的姿势总算是安稳了,侧后瞧见包袱里的云霄,叹口气拿出来索性敲打着枕头,自言道:“萧哥哥也真是的,没事送什么笛子,我又不会吹,真是无趣!”
她一边郁闷一边又学着那些够栏里唱戏的伶人,轻轻的对着小孔吹,愕然传出鬼哭一样的呜呜声,吓得她立马停住,苦笑无奈,哼哼抱着耳朵道:“啊……,怎么这么难听,我还是不自制噪音了!”
烛火明晃,桌子上很整齐的摆着两张纸,钟离卿看后,浅浅笑意。
“穆……青……衫!”
眼见两张纸在烛火里化成灰烬,他随手一挥烛光暗灭,在静悄悄的黑夜里开了窗门。
穆青衫趴在床上,终于渐渐入了睡意,突然有人影掠过窗子,脚步声很轻但是她感觉得到绝非是一般人。
起身拿剑直接跳出窗子,未见有人,难道怀疑是错觉,可是这不可能,凭她的直觉第一反应是这家客栈有问题,难道是黑店。
二层外面回廊的转角,摆放着两张桌子,白日夜黑这里的位置最好,穆青衫放慢脚步慢慢靠近,果不其然突发一剑,直刺她心口。整个身体瞬间向后弯腰,抬手一剑挡了过去,震得手在发颤,穆青衫知道这次她遇到非同寻常的对手,稳住脚步抬头看,对面站着的是个青年杀手,一身皆黑,蒙着面盯着他。
穆青衫只觉得周围的寒气袭人,杀气将她团团困住,可她不害怕,剑指前方,问道:“你是谁?”
那人不语,接着又是一剑挥来,穆青衫屏住呼吸上前一跃高过桌子劈向下方黑影,哗然桌子被剑气分裂四散,黑影剑挑碎木扫向她面前,脚踏了下栏杆借力掠到一边,穆青衫果断调整步伐直接飞到黑影后方,欲要从后方攻击,谁知那人反应极快,不等青衫落地边唰唰地两三道剑光划过上方青衫身形,穆青衫只得空转身形避开剑气虚招。
冷冷的空气里凝结着一股强劲的杀气,她虽未受伤可握剑的掌心湿漉漉的一片,那个人从未半句说辞,每一剑都是要命的招式,穆青衫只看过那个人一眼,心里就在发颤,必杀之念,就是必有雪光,那么不如拼死一战。握紧了剑,再次以最变化迷幻的剑招攻击,她不想杀人,但是也不想被人杀,只可惜她的剑怀着慈悲,存着善念,就注定杀不了人。
铮铮铿锵,两把剑交错的撞击声,她的手在最后一刻震的剑颤动发抖,向后退却,霍然一掌拍在胸口,猛烈的一阵痛楚,一口血喷在地上。穆青衫感觉整个人像是破碎了,不住的咳嗽,她用剑撑起摇摇欲坠的身体面对着杀手,剑指着她道:“你……咳咳……究竟是谁?
血刃盟……咳咳!”
穆青衫被那一掌震的心口剧痛,但是她知道至少不会现在死,捂着心口,咳的血顺着嘴角流下,点点斑驳滴在衣衫上。眼看着前方的杀手,晕晕乎乎站不住,想要坚持睁眼在看清,似乎好像要睡着一样,但是她不能,还不能放弃。
杀手的影子渐渐靠近,穆青衫奋力向前剑光流转,被对方一击挡开,豁然反转手腕一剑刺过来,谁料忽然有双手揽住她的腰向后,挡在身前。眼前,她看见血从心口的位置瞬间印染了一大片,穆青衫恍然清醒,迅速剑光撩起一道戾风,杀手躲闪不及,左肩右脸被剑风划伤,面纱落地的片刻,他消失在深黑的夜里。
那道白影,静静一瞬间看到杀手离去,蹙眉忍痛地捂着胸口,血布满了胸襟,撕心裂肺的痛楚令他说不出一句话,咬紧牙关忍耐。
穆青衫回头,地上的白影颓然倒地,她扶着他嘤嘤哭泣,他却浅浅笑意,蹙眉隐忍着心上的痛楚。“咳……咳……!”捂着心口咳嗽,她断断续续的说道:“喂……你别死,别死啊……咳咳……,何苦为了一个路人赔了性命?”
“怎忍……红妆……繁花落,浮生不枉……此一回!”他断续只道这一句,便晕了过去。
穆青衫慌忙封了他的周身几处大穴,紧紧握着他的手拼死输了内力,尚有微弱气息。总算放心,又是一阵咳嗽,她拖起他沉重的身体还未站稳又跌倒下去,迷迷糊糊看到一个个人影攒动,有点点烛光晃动在眼前,想看清又沉沉睁不开眼,直到后来一切都变得静悄悄,一点声音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