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见名满天下的青芜姑娘清歌而出,顿时喜出望外,不少人摩拳擦掌,想一窥那方丝巾后的绝代容颜。
台下的人似已经疯狂,大声叫嚣着,除去面纱,除去面纱。
青芜眼波流转,勾出一个美艳的笑容。“要青芜除去面纱也无不可···”语调微微的有些拉长,众人的心神一下就被她吊起。
坐在雅间的白衣男子,唇畔扬起一丝好看的弧度,果然不出他所料,青芜绝不会如此安分,全然按照他的意思去办。
微微带着些许软糯的声音再次响起,“青芜进来喜欢听人抚琴,如若有人能为青芜亲自弹奏一曲,那自是再好不过。”隔着重重的纱幔看着远处的身影。多少次他独自坐在林间桐下抚琴,而她只能偷偷地蜷缩在角落里,听着他的琴音。似乎从那一刻起,她便深深地迷恋着会抚琴的男子,拒绝不了任何为她抚琴的男子,她知道她只不过透过他们来眷恋她的公子。
淙···不知是谁随意拨弄琴弦,打破了此间的寂静。
青芜神情微微怔了一下,那声音她记得,时光一下拉回10年前,故事还得从长安的那场雪夜说起,如不是公子的及时出现,青芜可能早就被长安城里几个小混混玷污了身子,青芜给自己设定的结局便是一抹白绫了结自己。公子虽然救了青芜,但那几个小混混给青芜造成的精神伤害仍没有淡去,尤其是在夜晚的时候,青芜经常会被噩梦惊醒,每每梦见的都是那个屈辱的夜晚。然而每次惊醒过来她总是能听见那舒雅淡泊的琴音,那琴音似有魔力一般,能让人忘了曾经的伤痛,回复人原本的宁和自在。
相由心生,情由琴启。青芜通过琴音能看见青山感觉到绿水,甚至能觉察到水石相击的清越,但惟独触摸不到他的琴心。青芜有些好奇,古时不是有人踏雪寻梅吗?青芜便打算效仿古人来一次乘月寻音。青芜顺着琴音来到一方园圃,园圃周围植满了竹子与梧桐,青芜绕过绿竹梧桐,入眼便是雪衣少年便坐在满是兰花的花圃中独坐弹琴。那时刚好正直兰花开放,夜色中的兰花香似乎比白天更为浓郁,青芜有一种撞破少年心事的错觉,青芜不忍上前打扰,偷偷地找一个隐蔽的地方坐下,尽可能的将自己的身子蜷缩,躲在一个自认为安全的地方,偷偷地听琴。从那以后,青芜每夜便会躲在那听琴,然后悄然离去。很久以后青芜才知道,为什么在雪衣少年的琴音中有山有水有境,但却触摸不到他的琴心。不是她参不透其意境,只不过是那少年没有心没有情,她又怎能触摸到他的琴心,怎么触摸到他的琴境。
一曲毕,似有绕梁三日不绝的余韵。曳着天青色的长裙的浅绿身影飞快的跑向公子独坐的雅间,她不想考虑那么多,不想在谋而后动,这一次,就然她放肆一次,全全然然按照本性来,不记后果,不记得失。
“小女子青芜,敢问公子如何称呼?”一路跑来青芜的气息有些紊乱,插在头上的金钗亦是有些歪了。她就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一般不管不顾的出现在心上人的面前。
过了许久,男子转身,微微一笑,那并不是她熟悉的那张倾城绝世的容颜,他用修容膏减去了七分风华,只留三分气韵。“青芜,你逾越了。”语气依旧是她熟悉的淡淡宠溺,但这次却微微带着些许叹息。
青芜的身子微微晃了晃,她知道她的梦醒了,他总是如此残忍,给了你一个美好的梦境,当你快要相信它就是真实的时候,他便毫不留情的打碎,告知你,那只不过是一个虚幻的梦境,
青芜咬了咬发白的红唇,缓缓站了起来,眼神倔强的看了他一眼,推开雅间的窗扉,对着看台上所以来此次晚宴的众人宣布:“今日青芜的入幕之宾便是今晚为我抚琴的容公子!”
真的也好假的也罢,今日,我便要让所有的人知道,你今晚进了我的香闺,成了我的入幕之宾。
台下众人虽说有些人表示不满,抱怨的话还没说出口,身旁温软如玉的女子便偎了过去,说上几句插科打诨的话,也便过去了。他们很清楚青芜之于他们而言只不过是雾中景,水中月。可望而不可即。而真正依偎在他们身侧的女子,才是他们真正能把握得到的。就如,一个人不会因为梦境的美好而放弃现实的享乐。
沈羽皱皱眉,青芜似乎没有按照他们预先设定的轨道去走。而向来与青芜不睦的鸨母也没开口阻拦。那位被她称为容公子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沈羽顺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望过去,雪衣乌发的年轻身影,沈羽若有所思,截然不同的《淇奥》,青芜的失态,容公子,鸨母的刻意通融···乍看起来没有什么关联,如若串联起来···
冲骁勇善战,不着甲胄,素袍横刀。这是后世关于他的描述,沈羽闭眼,这不会是巧合这么简单。沈羽愿意赌一把,他便是自己要找的人,《资治通鉴》中被司马光评为倾城绝世的男子——慕容冲!
沈羽深吸一口气,我们终于见面了不是?即便我们之间隔着时光,我们还是见面了不是?沈羽压着心头的狂喜,拼命使自己冷静下来,越是关键时刻越是不可掉以轻心。
“公子请进。”青芜将慕容冲引入撷芳阁内侧的一幢小楼。
慕容冲微微颔首,看着这幽静别致的小苑,心下微微有些感慨,风尘气息最重的青楼原也保留一方清寂之所。抬眼望去,屋内早有以为身姿颀长,衣衫华贵的男子在内,只见他颇有闲情逸致的赏玩房内悬挂的书画。
“公子,叶公子,青芜知道你们有要事要谈。没有人能够踏入此处,所以这里很安全。青芜在前厅为两位放风。”青芜双膝略微弯了弯,前面的那一幕,就当···就当是场梦吧。梦总是会醒的,青芜,也不会忘了自己的身份。不会忘了身上的使命。
入幕之宾?
呵呵,他永远不会是自己的入幕之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