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大臣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圣德皇帝退位,太子登基?三日之后登基大典?一直到内侍监高呼:“退朝!”众人慢慢散去,才终于肯相信这个事实,太子要登基了!太子登基,自然有的人额手称庆,有的人惴惴不安。
朝堂势力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分成了三派,一派依附于丞相太子,一派依附于万家,另外一派,原来属于风王爷,眼下风王爷失势已久,他们要慎重考虑一下才行。
风府众人听到这个消息,都吃了一惊,许若亦是,眼下,登基条件成熟吗?朝中至少有一半的势力不属于太子,兵权虽有,但也不过三分之一,有一部分还驻守边疆,倘若驻守城中的十万大军不反对的话,这皇位应该是十拿九稳了。但是,她隐隐觉得绝对不会那么顺利,但一时却想不到哪些是不安因素。
钱钧走了进来,“王妃,您找我?”
许若点笑微笑,指了指椅子,“坐!”
钱钧坐下,道:“可是因为太子登基一事?”
许若点头,“是!”又问道,“太子登基,风府还能安然无恙吗?”
钱钧抬头,定定地看着她:“王妃觉得呢?”
许若摇头道:“我不清楚他们之间的恩怨,但那一日交换人质的时候,我分明看见太子眼色不善,怕是个心胸狭窄之辈,如果到时,他要记仇的话,到时不光是风府不安,怕是江湖上也要闹起一阵腥风血雨吧!”
钱钧微微一笑,“王妃果然聪慧过人,我正是担心这个!”
许若皱了皱眉,端起杯子轻抿了一口,“如果我们反对的话,有胜算吗?”
钱钧笑道:“若是只靠百花谷和风府,只有一成胜算。”
许若点了点头,问道:“那眼下有几成呢?”
钱钧道:“三成!”
许若低着头,半晌,抬起头来,“我们去问问王爷吧!”
正说着,淳于风走了进来,笑道:“若是太子哥哥不与我为难,我便认了他这个皇帝,但是,瞧见徐丞相的意思,怕是到时不会放过我们吧!我若是一个人也就不要紧,可是,若是牵连到我身边的人,我就不能置之不理了!”
三人对望,微微笑了笑,笑容里多了几分凝重。
或许,这将是一场有去无回的战役。
两日的时间准备。
钱钧调了众弟子们,潜入皇宫,暗中杀掉禁卫军,再用易容术换掉身份,又救出皇上,到时只要挟持了太子,那城外的军队也奈何不了他们。
两日之后,登基大典。
礼官高呼:“新皇登基!”
淳于煜一身黄袍,威仪地走上殿,刚要坐下,殿外却忽然传来一声高呼:“他是假太子!”正以风王的身份参加典礼的淳于风与假扮宫庭内监的钱钧对望了一眼,“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惊疑间,万皇后走了进来,指着殿上的淳于煜道:“他是假太子!”
徐丞相眼睛微眯,问道:“何以见得?”
万皇后笑道:“太子殿下为先皇贵妃金贵妃所生,哀家曾经抱过小太子,曾见过小太子左脚脚底有一块暗色的胎记!若这个真是太子的话,敢把脚伸出来让众位大臣看看吗?”
太子脸色苍白,望着徐天越,徐天越也微微变了脸色,朝他微微摇了摇头。太子站在殿上怒喝:“放肆!本太子乃万金之躯,岂能在大殿上做出如此有伤风雅之事?”
万皇后笑道:“那太子的意思是不敢让众人看了?”
太子眼睛微眯,“万皇后,眼下登基大典,你作为太后,不在后宫主事,跑到前殿来闹,按律当斩!但我敬你是父皇之妻,不与你为难,请你快快退下!”
万皇后冷冷一笑,“恐怕,你没有资格说这句话吧?”她一步一步走到殿中,朗声道:“众位大臣,上面这个人,冒充太子二十多年,今日竟要继续冒充太子登基!是可忍,孰不可忍?幸好,我找到了真正的太子!”
众人惊疑不定,窃窃私语,淳于风皱了皱眉,忽然觉得一头雾水。
万皇后站在殿中高呼:“恭迎太子上殿!”
殿外响起一阵整齐的步伐,一个人一步一步走上殿来,皇冠下面垂着长长的珍珠流苏,待众人看到流苏后面那一张脸的时候,都惊呆了。
那是一张颠倒众生的脸,美得不食人间烟火。
徐天越看着他走上来,脸色大变,失声喊道:“楚儿?”
那人正是徐楚。
他抬起头,望着徐天越,微微一笑,“父亲,好久不见!”
徐天越冷哼一声,笑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这个逆子!昔日不是以谋杀朝庭重臣,意图拭父的罪名关了起来么?怎么,眼下找到了靠山,竟然意图谋朝篡位了?”
徐楚身形修长,慢慢走到丞相面前站定,道:“到底是谁要谋朝篡位?”
“当年,我不过八九岁,那一夜我母亲被处决,是你带你去的吧?我看见你是你叫人用白绫勒死我母亲的!然后,又偷偷找到了我,将我带走了!”
徐天越脸色苍白,并不说话,只看着他,笑道:“继续说!”
徐楚嘴角一勾,“你应该是封住了我的记忆吧?再后来,我不记得自己是怎样叫了你父亲,又是怎样天天听你教导要做个忠臣,忠于皇上忠于太子的,只是后来负了伤,机缘巧合之下,被人解了封印,我终于记起自己是谁了!”
徐天越微微一笑,“楚儿,你又神志不清了吗?为父告诉过你,要忠于朝堂,你为什么就是不听呢?如此,别怪父亲狠心了!”朝两天侍卫喝道:“来人!”
万皇后笑道:“且慢!”
“楚太子,你敢把鞋脱了让哀家看看吗?”
徐楚微微一笑,“有何不敢?我记得当日住在宫中的时候,除了母亲,就属万姨对楚儿最好了!”
万皇后微微一笑,“好孩子,亏你还记得!”
徐楚一边笑,一边对着淳于煜笑道:“怎么样?咱们一起脱掉让大伙看看吧!”
淳于煜笑道:“哼!万皇后说太子脚上有胎记,就有吗?就她一个人看过,别人如何能信?”
万皇后脸色一沉,“怎么,哀家还会说假话不成?”
徐天越微微一笑,看来,这件事再也没有其他人证了!
殿外忽然又传来一声高呼:“这件事情,朕也知道!”
众人抬眼望去,果然是皇上!
皇上走进来,一直走上殿上,看了淳于煜一眼,道:“煜儿,你先站在下边!”
淳于煜脸色一沉,站在殿下。
皇上看着众人,眼中厉芒微闪,“煜儿,楚儿,你们都把鞋脱了吧!朕也想知道,哪个是朕的亲儿!”
淳于风望着徐楚微愣,这,都是怎么回事?
徐楚微微一笑,刚要脱鞋,徐丞相突然走上前来,道:“皇上,当日处决金贵妃时,臣其实了解了一些燕妃的事情……煜儿是不是太子这件事情,还请皇上细审之后再作论断,在大殿之上脱鞋未免太过不雅!”
皇上眼色凌厉地看着徐天越,“当年的事情,爱卿都查清楚了?”
徐天越微微一笑,“差不多清楚了!”
皇上微微闭了目,点了点头,半晌,道:“先将徐楚和煜儿关入大牢,此事容朕细查之后,再作定断!登基大典取消!退朝!”
淳于风回到风府,将殿上之事与许若细说,许若惊疑不定,但心里却已经差不多清楚了。越想,心里却是心惊,那日从冷宫离去时,皇上看她的那一眼,如同寒芒在背,怎么都忘不了。皇上应该不知道自己和燕妃被徐丞相救了吧?若是知道……
许若想了想,对淳于风道:“我去丞相府看看父亲吧!”
淳于风伸手一挡,“不行!你去了,若是出什么事……”
许若笑道:“你放心吧!他不会去我怎么样的!”于是执意去了丞相府。
徐丞相正在喝茶,听闻许若来访,扬了扬眉,微笑道:“快请!”
许若走了进来,见了他,笑道:“父亲!”
徐丞相点头道:“最近可好?墨儿和漓儿可好?”
许若笑道:“多谢父亲挂念,一切都好!”
徐丞相笑道:“你来,是为了当年的事吧?”
许若点头道:“正是!”
徐丞相叹了口气,“我其实,是想给你母亲报仇的!但眼下看来,这个仇,难报啊!”
许若点了点头,“我大约知道父亲的计划,虽然计划周密,步步为营,但百密总有一疏啊!”
徐丞相道:“哼!万依云!你母亲,是被她所杀的!”
许若点头道:“我见到燕妃时,心里早料到是这样,但却一直不敢去承认啊!皇上他……他真心狠,连自己最爱的女人也利用啊!”
徐丞相冷笑道:“这就是帝王吧?若只是燕妃和语儿,皇上或许还不会如此,当年,他是想连我一起铲除的!”
“无双手握重兵,为他立下汗马功劳,到最后,自然功高盖主,我那时虽与无双生有嫌隙,但也叫语儿提醒他要低调一些。无双性子耿直,直说皇上光明磊落,断然不是那样的人,一直不肯听我劝告!”
“冷府血案之后,皇上本想将这盆水扣在我头上,我就跟他说,如果让我调查此事,冷府的案子就会成为疑案,无人能解!但如果这罪名让我背上,圣德皇朝的军队,马上就会造反!皇上权衡再三,才没有对我下手的。”
“我那时带回你和燕妃,却没有办法好好照顾你们,一则怕被皇上发现,再则,我那时娶了公主……这也是皇上不杀我的原因之一,公主其实是他派来监视我的,前些年,公主染疾去世,我才将你认作女儿,但却一直不敢看见你!”
许若叹了一口气道:“这些事情,我也无法跟王爷说,他自幼对皇上很是敬重,我怕……”
顿了一顿,又问道:“那太子怎么办?”
徐天越苦笑,“太子?现在不是,煜儿是我儿子,不是太子!”
许若道:“那总得想办法,救他出来吧!”
徐天越道:“这件事我有安排,你不用担心!”
许若点了点头,“徐楚若真继了皇位,不知丞相府和风府是否能保?”
徐天越笑道:“楚儿只是一个将军,手中虽有兵权,但也不多,眼下就算做了太子,他也没有多大的势力,短时间内,他成不了大气候!”
许若问道:“那以后呢?”
徐天越又笑,“那要看楚儿是怎样的帝王了!”
许若回到风府,有些沉重地坐在那里。淳于风问道:“怎么了?”
许若笑笑,“没事!”
淳于风道:“若儿,你不要什么事都自己一个人扛着,再说,那些事,本是我该操心的……”
许若笑道:“都是夫妻,说这么生分干什么?”
淳于风一把搂着她,笑道:“若儿,你明明比我小这么多,怎么说起话来老气横秋的?”
许若无奈,白了他一眼,道:“风府将来会不会有麻烦?”
淳于风笑道:“有什么麻烦?谁当皇帝我不管,只要不惹我,他们就没有麻烦,还敢跑来找我麻烦?怎样都得掂量掂量吧!”
许若依然皱着眉头,淳于风揉了揉她的眉心,“若儿不怕,若是真有人敢找风府麻烦,到时候,就算死,也要拉着他一起陪葬!”
许若拐了他一胳膊,“说什么死不死的!”
两日之后,皇宫里传来消息,淳于煜是假太子,但皇上念在其多次立功,赐白绫一条。徐楚是真太子,遂改名为淳于楚,立为太子,来年登基!
又过了几日,丞相府派人来说,丞相走丢多年的幼子回家了。又听京城人说,丞相家公子脸上总带着银色面具,从不以真面目示人。
许若心里大抵明白是怎么回事,这大约是皇上又向风府妥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