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云霜低头看着君儿,嘿嘿笑着:“我当然不只是为了帮他们,但我若不帮他们,这天下户部掌握在万家手里,若是太子当政,那天下的盐业可就真的被万家垄断了,到时别说我们,全天下的人,都得听万家的摆布了!”
“可是……”君儿眨着眼睛有些不大理解,“就算太子是皇后的儿子,到时怕是也不会允许万家独大吧!”
云霜笑道:“这是自然,可是若到了那个时候,就算他们不允许,那也阻止不了了!你看万家,在朝堂之上并无争权夺势,但唯有商之一道,他们死死抓住不放,虽然眼下没有闹出什么动静来,但他们却早以开始步步蚕食了,等到太子坐拥了这天下,那他们就更肆无忌惮了,到那时,这天下,还真不知道是谁家的了!”
他狭长的凤眸微眯,露出一种睥睨天下的神情来,口气森然道:“其实,这天下是谁家的,跟我无关,但是,要是威胁到我的利益,那就另当别论了!”
天微微亮时,一行车队已经出了城去,淳于风和许若各抱着一个孩子,坐在马车里,许若眯着眼睛,似乎没睡醒。
淳于风见她的样子慵懒,心底像是突然被触到了最柔软的角落,狠狠一颤,脸上温柔地笑着:“若儿,把孩子给我,你先睡一会儿吧!”
许若看了看他,点了点头,将孩子交给了他,自己依在被子里睡了起来,等她再睁开眼时,已经是日上三竿了。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看见淳于风正笑眯眯地望着她,“睡好了?”
许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是什么时辰了?”
淳于风微微一笑,“还早着呢,没事儿!”怀里两个孩子瞪着乌黑的大眼睛,两边各伸出一只小手来,紧紧揪住他两边垂下的发丝,伸劲地扯着,饶是婴儿没有多大气力,也将他扯得眦牙裂嘴的。
许若忍不住“扑哧”一笑,“把孩子给我一个吧!”
淳于风想了想,便将儿子递了她,墨儿瞪着乌溜溜眼睛,笑嘻嘻地看着她,许若笑意吟吟地逗着他,这才发现他那双蹙眉像极了霁月儿。心里微微一叹,如若这孩子将来知晓了自己的身世,会怎样对她呢?
马车微微一顿,停了下来,淳于风稍稍拉开帘子,眯眼望去,前面百米开外,果然站着一排黑衣人,目光森然,冷冷地看着他们。
淳于风回过头来,对许若微微一笑,“你在这儿等着,我下去一下!”微微一跃,下了马车,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比起前面遇到的危险,这几个人算得了什么?
许若微微探出头来,望着前面齐排排站着的黑衣人,心里忽然一乐,这黑衣人和钱钧,哦不,花无缺的那群白衣飘飘的百花谷弟子,真是鲜明的对比。
又微微望了一圈,咦,怎么不见钱钧他们呢?
那黑衣人见淳于风跳了出来,中间的人打了个手势,冷声喝道:“上!”那一排人得令,齐齐抽出手中的长刀,在阳光下闪出一道道耀眼的白光,直接冲了过来。
淳于风眼睛微眯,正待说话,却从四面又涌出一队人马来,云霜公子从天翩然降落,笑嘻嘻地对淳于风道:“风王爷先走,这里交给我就成!”说完又沉声喝道:“给我上!”
那黑衣人冲到一半时,却忽然发现杀出一队程咬金来,领头之人打了个手势,黑衣人又齐齐顿在那里,那人冲云霜喊道:“云公子,这里不关你的事,还请云公子行个方便!”
云霜哈哈一笑,狭长的眸子闪过一丝狡黠,“阁下此言差矣,这儿,是我云某的地盘,怎么能不关我的事?”
说完,又对着淳于风一笑,“王爷尽管放心!”大手一挥,他手下的人便冲了过去,冲散了那群黑衣人。
“云霜公子,你执意要插手?”那领头的黑衣人又气又急地问道。
云霜嘿嘿一笑,“你这不是废话吗?我都已经插手了!”
淳于风皱了皱眉,问道:“你认识他们?”
云霜点了点头,“这是肃杀门的人,但是谁派来的……王爷心里应该是有数的吧!”
淳于风笑了笑,“多谢云公子出手相助!”
“不用客气,王爷您先走吧,宫中还有一些事情在等着您那,这里的事,我就替您解决了!”
“如此,就先谢过了!”
淳于风拱了拱手,转身上了马车,沉声喝道:“我们走吧!”
马车继续前进,云霜眯着狭长的眸子,懒懒地道:“一个不留!”他的语气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一样,可所有的黑衣人,却都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许若不解地问道:“云霜为什么帮我们?我记得江湖人传闻,云霜公子从来不插手朝堂之事,感兴趣的,唯有商贾一道!”
淳于风眯着眼睛,想了半晌,“是啊,我们……能给他带来什么利益呢?”
这几日下来,路上没有少过各种刺杀,一直到京城之后,才渐渐停止。他们终于又回到了风王府,许若看着这里的亭台楼榭,才一年多的工夫,便显得有些破败了。府里又有一些新的丫环和伙计们,来来往往地忙碌着。
许若皱着眉头坐在屋里,忽然说道:“我要去一趟丞相府!”、
淳于风闻言一愣,抬起头来,“去做什么?我陪你一起吧!”
许若想了想,摇了摇头,“我今晚先一个人去,明日有空,你我再去拜访他吧!”
“那……”
许若笑道:“放心吧!没事的,我们路上遇到的杀手,应该都不是丞相派的,我好歹也是他养大的,能拿我怎么样?倒是你,失去了记忆,到时说话露了馅就不好了!”
淳于风只得怏怏地点了点头,“那我送送你吧!”
多久没有来到这里了?许若一边走在丞相府里,这里的冬日虽然没有大雪,但是仍旧掩盖不住冬日的萧条气息,花残草枯,处处都让人倍觉寒冷。
这府里灯光通明,徐丞相背对着她,仍旧着了一身白衣,身形修长,端端地站在一处梅花树下。那梅花开得正艳,寒风一吹,血红的花瓣纷纷飘落,落在他的肩上,这景象很是唯美。可许若却只觉得他身上却总散着一种挥之不去的寒冷,像是深入骨髓的那种。
“父亲!”许若走上前去,低低地喊了一声,仍是觉得有些不大习惯。、
徐天越转过头来,初初见她,眸光闪了闪,似乎稍稍褪去了那层刺骨的寒冷,温和地笑着,“你回来了?”
许若点点头,“嗯,父亲最近可好?”
徐天越点着笑道:“很好!你们呢?这一路上可顺利?”
许若偏头看着他,见他眼里并没有丝毫讽刺之色,便微微摇了摇头,“不怎么顺利,不过,好歹是到家了!”
徐天越微眯的眸子闪过一丝惊怒,一边往屋里走着,一边道:“你们都没事吧?”
许若笑道:“没事,我和孩子们都没事!”
“孩子?”徐天越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对啊,我都忘了若儿当娘了,什么时候将孩子抱回来让我看看?”
许若笑道:“明日得空了,我和王爷便带着孩子一起来看您吧,您可是孩子的外公呢!”
“外公?”徐天越微微叹了一口气,这些年来,他苦苦挣扎,与人明争暗斗,心里却从来没有过丝毫慰籍,只觉得无时无刻不是在冰寒中度过的,此刻,只觉得这两个字无比的温暖,缓缓渗入他的身体里。
“是啊,我都做了外公了!”
许若微微一笑,直如春风徐来,“父亲,我母亲……最近还好吗?”
徐天越脸上微微一僵,过了半晌,才道:“若儿,她不是你母亲,她……也不配!你的母亲,永远只有一个!你忘了么?”
许若眼皮微沉,难道,上次徐子言带她来看燕妃,被他知道了?
许若摇头道:“我不明白父亲在说什么?”
“若儿,燕妃是我关起来的,所以,那个密室里发生的一切,都逃不到我的眼睛!”徐天越依旧温和地说着,但却让人觉得寒气森森,“你明白的!”
许若心里一阵森然,沉默了半晌,猛然抬起头来,沉声问道:“那当年冷府的惨祸,跟父亲有关么?”
徐天越亦抬起眸子,冷冷地与她对视着,“我说没有,你信么?”
他的眼神坦荡,没有一丝作为,许若看了半晌,低下头去。她不知道,她该信么?如若真不是他,他怎么能在最后的关头赶到呢?他又为什么要去帮太子呢?
徐天越定定地看着眼前的许若,她与她母亲长得很像,可是个性却一点都不像,语儿单纯活泼,率真可人。而许若却淡定如水,一双眸子清冷逼人。他知道,她不信他,当初语儿也不信他,这一点,却毫无例外的相似。
“关于冷将军之事,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许若冷声道,“如果与父亲大人没有关联,那是最好不过!我也不愿相信与父亲有关!”
看了看徐天越,却发现他眼里似乎闪过一丝哀伤来,心里微微有些歉意,柔了声音,“夜深了,我先回去了!明日会带着孩子来看您的!”许若说完,便起身要走出去。
徐天越亦起身,“我送送你吧!”
“不用了,夜深了,父亲好好歇着吧,我带了侍卫,不要紧的!”
“那你自己小心!”
许若点了头,转身穿过回廊,往外院走去,刚走出院门口,便看见她家的马车停在台阶下面。车夫却不知道去哪儿了,许若有些诧异,看了看四周,那些侍卫也不见了,她冷冷地打了个寒颤,连忙回过头往丞相府里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