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落风谷第一眼见到她起,我便发现这个女子是那样的与众不同。明明是害怕的,却还是在那里嘴硬,最可笑的是还搬出了“我”想来吓唬我,其自明烟走后,就很少有人这样跟我说话了。
自她的言语中,我已猜出她便是师父新收的弟子,那老头日子过得是十分无聊吧,才会收个这么聒噪的徒弟,想必老头被气得也不少。
那山洞中的尸体必定是吓到她了,看到她又气又怕,却又有口难言的样子,心里也没有了刚才的阴郁。可是,她竟要随同我们出谷,这是让我十分头疼的事,带着一个女子上路很是不便不说,而且也会影响我们的脚程,不过林师兄既已同意,我也不好再说什么。
她的话确实很多,我偶尔也会忍不住说话回敬她,看到她被我气得郁闷不已却又不敢言的样子,我忽然觉得份外轻松,而这一路似乎也不那么无聊了。
在慕容家,彻底改变了我对她的印象,也开始重新认识了对这个女子,也慢慢地开始上心了。所以在永安城,见到她误会了我与明烟,不知为何,就去跟她解释了,可是却又为她那迷糊的性子着恼。
或许是我太急进了吧,以后有的是时间,她会慢慢明白的。然而没想到的是,再见一切都太迟了。
看到她为了林师兄伤心落泪、悲痛欲绝的样子,我就已明白,我迟的不是那短短一两个月的时间,而是一辈子。
这也是我十多年来第一次嫉妒林师兄,如果先认识她的人是我,如果和她去上官家的人是我,如果为她不顾性命的人也是我,那么她一开始爱上的人会是我吗?
我明白倪月对我的心意,而对于她的爱我无法给于回应,可是她却一次次地想要撮合我们。那一天在烟霞山庄,我终于还是忍不住生气了,见到她与林师兄深情相许,却又胡乱撮合我与倪月,我真想就那么不顾一切地告诉她,其实我爱的人是她啊!
烟霞山庄发生骚乱的那个晚上,我万万没想到,这一切的元凶竟会是她,我也没想到自己竟会陪着她一起疯。其实我也庆幸自己陪着她一起疯了,因为那是我这些日子以来唯一可以与她如此接近的时刻。
送她回去的时候,我知道林师兄就在院子里等着她,而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故意抱着她不肯放手,我也真的希望能永远都这样一直抱着她。
明烟的死确实让我很难过,毕竟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虽然她总是喜欢捉弄我,但我明白那只是她想引起我的注意而已。可是我对她有的始终只是兄妹之情。
我想当时自己一定是气恼极了,才会在情急之下弄伤了她。看着她委屈愧疚的样子,心里充满了懊恼,那明明是与她无关的,而她已经为此事自责不已了,我怎么还可以伤害她呢?
那时候,我也明白了她选择的为何是林师兄了,因为不论怎样,那个人总是会在第一时间出来保护她、心疼她,而这些是我不曾做到的。
我虽然恨幽冥宫的人,但这一次我又不得不感谢那个叫做清音的女子,是她道出了我一直深埋在心底的爱恋。
看着她震惊的模样,我心里不禁落寞不已,难道我对她的心意她就一点也感觉不到吗?难道在她的心里除了大师兄就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人了吗?
在康州,得知林师兄将要娶南宫小姐,我心里喜忧参半。我知道虽然她会很难过,但或许这样她就会死心了呢?
但我也没料到,她竟是如此的相信那个人,可即便到了宁州又能怎样?这件婚事已人尽皆知,林师兄他怎会失信于人呢?
本来很想带她回烟霞山庄的,可见到她黯然神伤的样子,我明白她要的终究只有林师兄一个人而已,而他也做到了,不顾世俗的眼光退了这门婚事。只是更令我吃惊的是,南宫小姐手中竟然有我们一直在寻找的那幅画,而这幅画临时的主人竟然是南宫老爷!他会是杀死一干人等的凶手吗?
那一晚自她慌乱的神情中,我便已察觉到不对劲,明明上一次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之间就变了呢?而眼下,能令她如此失措的恐怕也只有林师兄了吧。
在问过南宫老爷一些事情之后,有些事便慢慢理清了,只是我还要亲自印证而已。于是我装作那个黑衣老人,让倪月将她引出来,然后对她出手。我想林师兄那么爱她是不会不管的,而她也许会因此而恨我吧。而我这么做究竟值不值得?
然而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是杀死那些人的凶手,其实我是那么不希望是他,相交十多年,我最不愿看到的就是与他兵刃相见,可是明烟的仇我岂能不报?
她就那么执着地站在我身前,拼死也要护着他,而她可知道那一刻我的心有多痛。她明明清楚我对她的心意,明明知道我是不会对她下手,她为何还要这样逼我?
我无从选择,她是那么恳切地相求,我无法拒绝又怎能拒绝,我知道如果我执意要替明烟报仇,林师兄是不会还手的,可是她却会恨我一辈子,所以我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开。
雾隐山上的那几日,是我一生中快乐的日子,即便知道成亲是假,我还是很开心。
我想即便只能做一夜的夫妻那我也心满意足了,至少这一生还能真正的拥有她一次,但当她哭泣着说会恨我的时候,我再也无法放任自己了。我可以接受她不爱我,也可以接受她故意忽视我的爱,但是我却不能接受她恨我。
但体内的情毒却又是那么难以忍受,毒是凤轻扬下的吧?他究竟想干什么?
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她竟然会为了救我而做出如此的牺牲,而我即便知道她心里想的念的只有林师兄一人,我还是拒绝不了,因为从一开始我就明白自己是再也放不开手了。
带着她回到烟霞山庄,我以为只要我加倍的对她好,她总有一天会忘记林师兄爱上我的。然而,自我去寻蓁儿与凤轻扬回来,见到的却是她一个人在那里独自低泣着,听下人说慕容老爷来过,找的正是她,想必他是为林师兄的事而来吧。
那晚,我听到了她与倪月的谈话,虽然不想承认,但又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在她的心里除了大师兄,根本就容不下第二个人了。
我确实是输了,尽管输得是那么不情愿,但我不要她伤心难过,所以,我放手了,我让她自由,让她去寻找自己的幸福。
她要我好好珍惜倪月,我会的,我明白倪月对我的心,因此我派人到沈家堡提了亲。我告诉她,这一生我能给她的,或许只有烟霞山庄少夫人的名份,因为我的心永远只容得下一个人。
成亲前的两天,倪月留下一封信就一声不响地离开了,她说这些日子她想通了,也明白了自己所要的终究只是可望而不可及……
转眼七年了,我始终没有再回过落风谷一次,虽然我是那么地想见她。很早就听说林师兄过世了,我想她一定很难过吧,不过幸好她还是坚强地活了下来。
最终我还是忍不住心中所念去了落风谷,我告诉自己只是去祭拜一下林师兄罢了,其实我心里很清楚,最想见的人终究只有她。
而我万万没想到的是,七年后的第一次回落风谷会给我带来那么大的震撼。
听到那个孩子叫她娘,我心里便已了然,他就是我们的孩子,一切都是雾隐山上的那一晚。
我不明白她为何不来找我,若是一开始我便知道了这件事,我是怎样也不会放她离开的。而如今,见她一脸决然的神情,我清楚,一切都回不了头。
听师父说,七年前,她是那么伤心地渡过了那一段绝望的日子,如若不是这个孩子,恐怕……
我心里无限落寞与悲凉,但又不得不承认:那个人即便是死了,也永远地留在了她的心里,是永远横亘在我们之间的一堵墙。
也许,此生我们是注定无缘吧……
第二天一早,我便离开了,不过我还是再去看了看林师兄,那个我一生的至交,也是我这一生最嫉妒的人。
我想告诉他,他的确是赢了,即便已经过去了七年,即便她生下了我的孩子,而他始终还是她最爱的人,永远也抹杀不了。
就在我要离去的时候,她匆匆地感到了,那含着淡淡笑意的脸让我不惊一愣,七年了,这抹笑容至我的生命中消失已有七年了,如今它又是为谁绽放呢?
她没有说话只是突然上前轻轻地搂着我,良久,才缓缓地吐出让我震惊不已的话,她说:“我们……回家吧。”
回家?她说我们?
我自她的话里慢慢地回过神来,见她一脸坚定的表情,微微地笑了,然后扬手环抱着这一生的最爱,低声轻喃道:“好,我们回家。”
我想不论如何这一生我是再也不会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