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靠近,我越发的肯定了。
这个男的剑眉鹰鼻,嘴唇微厚,双眼炯炯有神,就像一头随时撕裂猎物的雄鹰一般,周身散发出来的杀气让人更是不寒而栗。左眉头的一条疤直接延伸到发髻,平添了几分狠戾和阴沉。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他低声问道。
我仰着脖子,原来真的是他,歪打正着,都八九年没见了,基本对他的模样已经模糊了,要说唯一有印象的就是他脸上的那道疤,那么鲜明的标志是不会不认识的。
“我是林在新的女儿。”
“林姨?”他一脸的惊诧,然后慢慢的恢复冰冷的神色,“林姨还好么?”
虽然他极力掩藏,但是我仍能看的出他眼底的温柔,岁月带给人的不是遗忘,而是铭记。
“她去年去世了。”我有些恍惚,为什么每次提到妈妈这个话题我都会觉得她并没有离开,是因为思念太深么?
“怎么回事?”阿里郎看着我问道,眼睛里一闪而过的痛楚和感伤都清清楚楚的呈现在我眼里。
“车祸。”
“该死的。”他忍不住低头骂了一句脏话,我想,我应该相信的,青葱岁月,妈妈付出的温暖应该是他在那冰冷岁月里唯一值得回味的地方,不过现在……我目光落向身后的贺颜身上,他也找到了幸福啊。
我忍不住的踮起脚尖,抱了抱他,为我们的重逢,也为我终于能找到妈妈存在过的痕迹,更为了那同一处的温暖,妈妈给过他的也给过我的。
眼角微微的有些湿润,内心为这种巧遇轻叹,妈妈,看到了么,我可以找别人一起缅怀我们的曾经,你给过的爱,都深深的埋藏在身体里面。
他似乎怔愣了一下,然后回过神来,伸手揽了我一下,有意外之惊,也有重逢之喜。然后我的泪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滚落。
“欢迎回来,阿里郎。”我对着他说,浅浅的笑着,现在看到他这张大便脸都觉得特别的顺眼。
他看我的目光也稍微有点温度,不似刚才的冷冽,“你肿了。”
我脑门上一圈黑线,目光陡然看向站在那里的贺颜,发现她的表情有些不对,神色黯然,垂下的眼睑掩盖了内心的真实想法,似乎恢复了当初,冷冰冰的姿态。
其实,我有问过贺颜,为什么最初看到她时她的态度性格跟现在截然不同,贺颜说,她也不知道,每次遇见陌生人或者摆不平的事情都是这么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
想到刚才我跟阿里郎暧昧的动作和对话,就想到,贺颜肯定是误会了,不过我有些玩味的看着这两个人,这两人可真是有趣,都是冷冰冰的一张脸,其实本质是一个热情如火,一个视感情为珍宝,这两个人的爱情结合起来肯定是天雷勾地火,干柴对烈火啊。
贺颜站在那里很尴尬,看着我和阿里郎亲昵的表情心里也肯定是不舒服的,“贺颜过来。”阿里郎对贺颜招了招手,贺颜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阿里郎虽说是个男人,但是现在也是个头头,心思细腻自然不是寻常人可比的,“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小时候的邻居。”
阿里郎,说起来有些话长,他跟他弟弟住在我们村子的,当初妈妈跟我搬回老家的时候就在了,村里的人也不知道他们到底从哪里来,只是知道他也刚搬过来没多久,当初就住在隔壁的一间老房子里。
那时候他是十六岁,我才七岁,乖张的像一头小豹子,随时都可能扑上来撕咬猎物,额头上的疤痕狰狞可怕,大家也几乎都是绕路走的。
有次他坐在门口发愣表情无措,被妈妈看到了,问明了情况,他说他弟弟发烧了,三天了都没有退烧,眼神透着害怕,这是他第一次露出这样的表情。
妈妈赶紧把他弟弟送到医院去,打针挂吊瓶,退烧之后,接到我们家照顾了他几天,直到病好了为止。
后来,妈妈就经常去他家,每次吃饭的时候都让我去喊他俩过来,起初,我不愿意,我有些害怕,我告诉妈妈,妈妈对我说,他心里有牵挂,他爱自己的弟弟,心中有爱的人不是坏人,如果一个人连至亲的人都可以抛弃的,那么他才是最可怕。说道这里,妈妈的眼神会变得暗淡,就像低到尘埃里一样,我那时候小,不懂事,但是我知道,妈妈是想起他了,我名义上的爸爸。
他们俩时不时的过来吃饭,有时候是一个人,有时候是两个人,虽然是一些家常小菜,但是大家都吃出了幸福的味道。
他弟弟跟我年岁接近,所以有空的时候我俩就一起玩,到了上小学的年龄,妈妈也交学费让我俩一起去上学,所以那段时间里,我们两个人是好到形影不离的。
阿里郎虽然嘴上不说什么,但是每次有人欺负我他都会帮忙出头的,村子里欺负妈妈没有男人的人家第二天门口也都会被扔些动物的死尸作警告。
所以久而久之我就觉得我们真的是一家人了。
十三岁之前,我最好的朋友是男生,最好的家人是这对没有血缘关系的哥俩。
后来,有一天他们就不见了,消失的莫名其妙,就像从来没有到来过一样,我有去过他们住的房子找过他们,里面留了一封信,毋念,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我很不理解,那段时间妈妈也黯然伤神了很久,可是妈妈会劝我说,他们离开了,并不是说不需要我们,而是他们必须离开了,也许是因为有事,也许是因为某种原因,但是你应该学会尊重别人的选择,至少他们的心底会有这个地方,这个家,从未忘记过。
贺颜呆了一会,然后反应过来,“你就是他说的那个林姨?也太巧了把。”
“的确是太巧,没想到一起乌龙绑架案倒是帮我找到了失散多年的邻居啊。”然后我也捂嘴偷笑,一边偷笑一边看贺颜的表情。
贺颜回味过来,刚才的样子倒真像个怨妇,醋意十足,也有些不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