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脚下加劲,催着两匹骏马撒开四蹄向忘忧谷急冲。到了谷口,只见一团浓雾缭绕颜色与之前相同,也不知道是换过了药雾没有。他们两个人身上带着辟毒的宝物不惧毒雾,两匹马却耐受不得,二人在谷口甩镫离鞍翻身下马,找了棵树将两匹马的缰绳系牢,施展轻功飞身向谷内扑去。
穿过谷口,两个人怔怔地停下脚步,呆若木鸡地看着眼前的情景:原本应该是一个小小世外桃源的木屋药圃,均已化为一片焦土。除了一些倒塌的木头还在燃烧着不断发出“噼嚗”的响声,和一阵阵冲天而起的黑烟,一切都已经化为了乌有。艰难地移动着视线,步非烟站在原地急切地渴望着能够寻找到君凌云那雪白的身影,或是米问天那满头白发的矮小影子。没有!没有!除了烧焦的废墟和正烧着的废墟,没有君凌云,没有米问天,什么都没有!
莫宁担忧地看了几乎是屏住呼吸的步非烟一眼,缓缓抬脚,小心翼翼地向那一片废墟走过去。步非烟没有动,她站在那里怔怔地看着莫宁在废墟间搜寻,看着他时不时蹲下身子查看着倒塌的木头之间,看着他拨开灰烬检视着地面上的痕迹,看着他直起身子左右张望,看着他回过身向自己走过来,脸上的表情一片凝重。
步非烟看见他脸上的神色,顿时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已经停了。都走了么?米伯伯也走了么?莫非自己当真如他所说,是天煞孤星的命,靠近自己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么?两行泪水无声无息地从步非烟脸颊上滑落,滴落在地上,瞬间融入泥土中消失不见。
皱眉走到步非烟面前,看着她雾蒙蒙地大眼睛眨呀眨的泛着泪光,缓缓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水,莫宁低低的柔声道:“莫哭……地面上虽然有一滩血迹,但是没有看见尸体。说不定,他们是受伤逃走了,或是被带走了……”只有血迹没有尸体么?步非烟迷惑地看着莫宁反应了一会儿,才赫然明白了他在说些什么,眼睛里顿时闪现出一丝光亮,哑着声音道:“若是逃了,伯伯一定会留下记号……咱们四处找找……”
点了点头,莫宁拉住步非烟柔嫩的小手,牵着她向废墟走去。两个人围着烧焦的木屋废墟绕着圈子,查看着每一块石头,每一棵树木,希望可以找到一些米问天留下的蛛丝马迹。一些提示着他们去向的痕迹。
颓然地坐在一块大石上,步非烟轻声叹道:“什么也没有……被抓走了?”莫宁闻言点了点头:“有这个可能。”说着视线一凝,定定地望住忘忧谷深处。步非烟随着他的视线回头一看,只见一缕细小的白烟正自谷内升起。霍然起身,步非烟惊喜地叫道:“在那里!”身形一晃,向着白烟飘起处冲去。莫宁来不及叫住她,也自知叫不住她,连忙跟上。
待二人身影去的远了,谷口一侧的峭壁上缓缓飘下两个人影。“你说,如果他们到了近前,发现自己寻了半天,找到的竟然是那个,会有什么反应?”其中一个声音充满恶意地道,“说起来,我还应该谢谢他们呐!若不是他们,我也不会有这个机会……你说,是不是?”另一个身影目注二人离去的方向,眉头紧皱脸色苍白,好似没听见前一人的话一般,一言不发。“走吧!迟了可就要天黑了!”先前那个声音的主人拽住第二人的手臂,扯着向谷外走去。
步非烟和莫宁一前一后向着白烟飘起处跑去,只不过片刻的功夫,就到了近前。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步非烟抬手捂住小嘴儿,咽下了差点脱口而出的惊叫。莫宁嘴唇紧抿,两只眼睛放射出熊熊怒火,瞪视着面前好半响,才突然大步上前,绕过前面小小的冒着白烟的火堆,伸手欲将吊在架子上的人解下来。奈何他右臂行动不便,仅一只手臂很难在扶住眼前正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摇晃的身体的同时,解开上面的绳索。
步非烟见状赶忙上前两步,轻轻地道:“你扶住她,我来。”说着踮起脚尖,伸手将绑住喜鹊双手的绳索解了开来。莫宁轻轻搂住喜鹊下坠的身躯,让她靠着自己滑落在地上,腾出左手试了试她的鼻息,咬着牙轻轻合拢了她大张的双眼。
不发一语地将喜鹊从莫宁臂弯中移开,平放在地面上,步非烟从怀里掏出手帕,轻轻擦拭着她脸上的血污,整理好她凌乱的衣襟,抬眼看了看一动不动的莫宁,深吸一口气,伸出手轻轻包住他正放在膝头微微颤抖的左拳,声音轻柔的放佛梦呓:“咱们会给她报仇的……”莫宁僵住的身子微微动了动,反手握住步非烟的柔荑,好半天才沙哑着嗓子开口道:“让她入土为安吧……”
点了点头,步非烟抬头四下看了看:“那边的树下可好?那是梧桐树,开了花,会很漂亮……”起身走到梧桐树下正准备抬掌为喜鹊做一个深坟,莫宁突然目光又是一凝,回头对步非烟道:“非烟,这里的土是松动的。有人在此埋过东西。”步非烟走到莫宁身边低头一看,果然梧桐树下的一块土地颜色比旁边的都要松些,明显有挖开过的痕迹。
对视了一眼,莫宁接过步非烟手中的刀,蹲下身子挖了起来。一层浮土挖开不久,土里隐隐现出一角布料。步非烟和莫宁俱都心里一紧,加快了挖掘的动作。步非烟用手将布料一点一点向外拽着,随着布料越露越多,她的脸色也越来越白。莫宁沿着布料的走向将土地一点一点掘开,直到土里又露出了点别的东西,才缓慢的停了手。
“我……我识得这布料……”步非烟死死地盯住土里新露出来的东西,艰涩地道,“这是……伯伯……咱们走的时候……伯伯的……伯伯的衣服……”颤抖着伸手拂开露出来的毛发附近的土,米问天的脸从土里露了出来。也许是连番的刺激让步非烟的神经过于紧绷,此刻突然看见米问天的尸首,她反而没有落泪,只是狠狠地,狠狠地闭上了眼睛:“隐教!”好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了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