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疏此时浑身上下都在叫嚣着报仇,三年前的那天,他气冲冲的回到家里,准备带人前去抓住那小子,却碰上了正从外面回来的父亲,他顿时有些慌恐。果然父亲看他兴师动众气冲冲的样子,眉眼一沉,呵斥道,“又要去惹事。”他一惊,将刚才他被人打的事告诉了父亲,岂料父亲听完后,只问了他一句,是不是玉台镇的柳府,他点头说是。父亲怒气更深了一层,警告他不要找麻烦,否则家法伺候。他一震,连连点头,只能将这口恶气咽下。而现在,既然再让他撞上,他又怎会轻易放过,爹也不可能事事都知。
“发生了什么事。”他冲那脸上带伤的小二问道,声音里隐藏着一丝不可察觉的欢愉。
小二身子一晃,连忙接口道:“老板,那个小偷吃饭不给钱还出手打人。”
“哦?”秦疏轻笑,“有这等事,来人将那小偷给我抓起来。”
语毕,几个大汉便冲上前去,柳墨寒挣脱不过,被人擒住了手臂。秦疏踱步走到他面前,狠狠地朝他脸上打了一拳。
“这是我早该还你的,你要是跪下来求我,说不定我就放了你怎么样。”秦疏笑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噢,对了,你姓柳,不如我就叫你柳贼吧”周围一阵哄笑。
嘴角溢出血丝,眸中满是阴鸷,暗的吓人。“好,我跪。”他淡声说道。
秦疏看了几个大汉一眼,大汉会意松开了手,他站在前方,等着那人的一跪,不料,脸上却突如其来的挨了一拳,疼得他不禁叫出声来,秦疏怒极,“让他跪下。”随即有人狠狠地从背后踹他的腿弯,迫使他跪倒在地,他忍着那锥心的疼,死死坚持着,不让自己的身子弯下。就算是废了这双腿,他也断不会对那人卑躬屈膝。
突然,有一个茶壶向几个大汉的方向迎面砸来,茶壶落地,滚烫的茶水四溅,为了躲避这突然的袭击,大汉们纷纷撒开了手,慌乱中一抹淡绿的身影从人群中冲出,一把拉住柳墨寒的手,二人夺门而出。秦疏的手被刚才溅起的茶水烫红了一片,他一脚踢翻旁边的桌子,眼中布满血丝,“给我追,抓不到人,统统去死。”
风呼呼地从耳边刮过,雨滴散落一身,他望着前方牵着他手的那抹淡绿色的身影,不曾想到只一眼竟需要一辈子来试着忘记。她拉着他从酒楼跑出,先是躲在了酒楼旁商贩买东西的空架子后,等着那些来追他们人匆匆跑过,然后又拉着他往相反的方向逃去。对于这里,她似乎轻车熟路,不知跑了多久,直到他被牵的手心在这冰冷的雨中微微发热,他们停在了一个狭窄的巷道中。
甩开了牵着他的手,柳墨寒抑制住心中的激荡,冷声道:“多管闲事。”待看清救他的是女子时,他的心里除了那一股激荡外还腾升起一股似有若无的难堪,是,他的骄傲不允许他接受这样的救援,这样的救援让他难堪。
跑了这么久,本来还在微微喘气的夏芙蕖,闻言差点骂出声来,该死的家伙,老娘冒险救了你,没有感谢不说,还怪老娘多管闲事。早知道老娘刚才就应该一把掐死你,省的跑这么多的路。
看着眼前女子满是怒气的脸以及那想要将他生吞活剥的眼神,他以为她会破口大骂,不料,那女子随即轻笑出声来。
“刚才还以为你是个大丈夫,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嘛。被我这一届女流救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大丈夫能屈能伸,懂吗?”
他一愣,天还在下着小雨,眼前的她有些模糊不清,但她的那一声轻笑却清晰地传入他耳中。
“你呀!就是自尊心太强,活该被人诬陷是小偷,被人打。”听到她的话,他一震,抬眸直直的看向她,不知为什么这一次他却看的很清晰,她说这话时的笑颜以及那略带瞋意的眉眼,就这样直愣愣地闯入他心里,再也抹不掉。她说诬陷。恩,还好,有人相信他。
感觉到眼前那人愈加炽热的眼神,她不耐的转身,暗暗诽谤我还没生气你瞎生什么气。这时,一阵凉风吹过,她禁不住打了一个冷战,才意识到自己已浑身湿透,现在她只想立刻回家换一身衣服,否则她还真抵挡不了这料峭春寒。一边想着,她一边加紧向巷道外走去。
望着那抹匆匆离去的背影,他自嘲的一笑,心中微微有些失落,待他突然意识到那份让他不舒服的感觉是失落时,他徒然一震,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失落,自己又在失落些什么,他和她本就是陌生人,不是吗?
“不走吗?还愣着干什么。”
前方一道声音响起,他猛然抬头,向前看去,“去,去哪?”他说道,声音有些结巴。
“看你也无处可去,我暂且收留你一晚上吧。”夏芙蕖无奈道,她想着若是娘看到她把一个陌生的男人领回家,会怎么教训她,可她又实在不忍心将那人丢在这又冷又黑的地方。
“走吧”她冲他说道。
柳墨寒深深的凝视着前方那率先走开的背影,快步走上前去。他知道,当她牵起他手的那一刻,当她带着他在雨中奔跑的那一刻,当她笑着说诬陷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沦陷在这一场磅礴大雨中,再也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