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夏天,是我在我的国画老师闫叔的小屋待的第一个夏天。
那年夏天,我学了一点国画的皮毛,整个夏天我都在画雪中寒梅,为什么夏天要画冬天的景,我一直都不明白。
那年夏天,我最大的收获不是国画,而是围棋,因为大部分的时间,闫叔都和我耗在围棋上。老实说,闫叔的画技很高超,但棋力却还在初学的水准,一个酷爱围棋的人,却是个臭棋娄子,怎么想都有些好笑。
每个星期天,是闫叔授课的时间,一个夏天也只是十节课而已。用闫叔的话说,国画不在于刻苦勤奋,而在于悟性,因为国画的精髓是意境,重意不重形,胸中有丘壑,下笔便是大好河山。
我问闫叔,为什么夏天却画冬天的景?
闫叔说,在其时画其景,的确贴近时令,让观画之人更能感受画的含义。但,少了份哲思,多了份俗气。春日画秋景,由百花齐放思万木萧条,悟得繁华终有时;夏日画冬景,由绚烂纷呈思山河沉寂,悟得万事需淡然;秋日画春景,由苍生寂寥思生机盎然,悟得枯木会逢春;冬日画夏景,由寒风凌烈思生如夏花,悟得人生希望在。
我问闫叔,为什么那么喜欢下围棋?
闫叔说,人生如棋,下子无悔。
在闫叔的陪伴下,夏天离开了。
夏天离开了,又回来了。
那个夏天,我从明湖小学毕业;那个夏天,我十二岁。
从夏天到夏天,我画了夏天的寒梅,画了秋天的牡丹,画了冬天的雨荷,画了春天的枯木。这一年,光阴似水。
我一如既往的在每个星期天寻闫叔学国画,一年的相处,发现闫叔真是个很有意思的人,性格突兀,屋舍凌乱,却心如止水。他每个星期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外游历,他说,眼中有丘壑,心中才有丘壑,山水,花草,虫鱼,若自己不曾触摸,如何诉诸笔端。
闫叔的大弟子叫罗慕华,是中国画坛的名人,相对于闫叔的默默无闻,他算是青出于蓝了。而闫叔的二弟子是个和我年纪一般的少女,说起来跟我有过一面之缘,她叫卓雅,我的师姐,书法大家卓文娉的孙女。只不过,两个生活在不同世界里的少年少女,尚无什么交集。
这一年,大哥的台球室生意红火,尽管有刀疤李的不定期骚扰,但在大哥的隐忍下,一切都没有发生大的变故。而大哥没有停止对“金色年华”的发展,这一年的夏天,又一座“金色年华”点亮了这个城市的角落——“金色年华K歌厅”。
这一年,小伍长高了不少,也长壮了不少,只不过,依旧吊儿郎当。
这一年,我过了个最轻松的暑假,没有家长会,没有班主任,没有作业,只有尽情的玩闹。
唯一的遗憾,是没有机会回去小镇,去见馨儿。
九月一日,我的初中开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