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是条看不见的河，流向未知的彼岸。
“猪头，你怎么这么慢才出来！”
梦里追寻的声音回荡在耳边，恍如隔世。
“哎呀，拉倒吧，别胡说八道。”
穿花蝴蝶般的身影被一层看不见的纱遮盖模糊了视线。
“杨昊，你这个大懒鬼，我讨厌死你了！”
光线的对比度在不断的鲜明，事物的轮廓变得不断的炽白，本体却逐渐暗淡。
“滚开，我再也不要见你了！”
尖锐的画面感像是被画家的画笔戳破，零零散散的沟壑纵横的碎片取代了原本的和谐，却充满了别样的美感。
“杨昊，你怎么没有来......”
感觉脸上有些潮湿，也许有雨吧，这个时候应该会下雨。否则那滴答滴答的水滴声从哪儿来的呢？
“杨昊......”
余风吹尽杨槐树，留下的是婆娑的树叶和满地心灰，跟一声嗟叹，而那个身影就这样的漫长在陌生的岁月中，了无痕迹。
是梦吗？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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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杨昊头昏沉沉的。刚刚好像做了一个梦。梦的内容模糊不清。
来不及想清楚就听到母亲张菁华窸窸窣窣的开火做饭的声音。杨昊压下杂乱的思绪起来洗漱看书。
饭桌上，张菁华跟杨昊说今天陪杨昊去学校看看，提前熟悉熟悉地形。
母亲张菁华开玩笑的说道，以后这就是杨昊三年奋战的地方了，一定要做到全面了解敌方情况。
其实父母这阵子一直很是担忧杨昊的学习情况，但从杨昊开始向父亲单位的同事借书，到现在这近一个月来的表现。倒是让母亲张菁华老怀欣慰，母亲每次一提起这事儿就满面欣容，一个劲儿说咱们家昊昊懂事儿了，知道用功了。只是父亲一惯的性格让他表面上不以为然，说只是三分钟热血而已，这次时间长一些，一开学就要把他打回原形。心里也不能说不开心，只是忧喜参半。
“昊昊，多吃点，一会儿上午你在家看书，中午我回来跟你去看你们学校。”
“那咱们家店铺怎么办？”
“今天上午不营业，中午跟下午让你爸看着。晚上我再去。”
“招聘的广告登出去了吗？”杨昊询问道。
“登出去了，那也要等一阵子呢，哪能刚登出去就来人。”老爸杨岳楷插嘴道，“你小子现在学习是正业，别操心店铺的事儿！”
杨昊闷声答应，父亲让母亲没好气儿的瞪了一眼，也立马收敛锋芒。
可下上午能静心看书，正好趁快开学的档儿将之前预习自学的东西从头梳理一遍，加深下印象。杨昊明白开学之后才是他重生航向的重要开端。听着窗外不时传来的汽车发动机的声音跟小区廊亭里小孩子嬉戏玩闹的尖叫声，杨昊好久没有感觉到这种心灵上的安宁了。
中午回来的时候，母亲明显有些生气，估计又是跟二舅闹别扭了，因为停薪留职的事儿被二舅说道了。
娘俩吃完饭，出门儿乘十路公交车来到杨昊所在的市第二中学，这个无论前世后世都已经或将要在这里继续的学校。
下了车来到第二中学门口，映入眼帘的就是校门口前市长李乘亲自提笔的亮金的“第二中学”几个字，龙飞凤舞的笔迹着实有大家风范。自李乘乘着一股东风扶摇直上之后，第二中学因为其题字倒是着实露了把脸。
进了大门，此时还未开学，校园里看不到几个人，只是零星有一两个住校的学生提着行李箱往后操场走去。箱子的滑轮磨着石子路面发出个咯楞咯楞的声响。
阳光铺洒在蜿蜿蜒蜒的小路上，被大片大片的杨槐树的叶子温柔的遮挡，偶尔露出一丝缝隙落在学生的书包上，变成一个个晃动的明亮斑纹。
这条小路杨昊太熟悉了，前世无数次蹬着自行车穿梭在这条小路上，风风火火，还有单车后面那安然坐立着梳着马尾的女孩。这个画面定格在前世杨昊跌跌撞撞摸爬滚打的艰苦岁月中，像一盏微弱却温暖的明灯，在每一个不管没心没肺的欢笑还是独自流泪唏嘘的日日夜夜。
思绪万千的跟着母亲进了教学楼，门口屏风上写着“厚德载物，自强不息。”八个隶书，背景雕刻着行舟图，过了屏风大厅墙上挂着名家的简介跟一些挂饰，旁边映衬着盆景。母亲夸这进门的布置气派学习气氛浓，说杨昊以后在这里一定能好好学习。
只是杨昊想到的是，曾经的自己就是在这里，让教导主任指着自己的鼻子在过往学生奇异的眼光中破口大骂。当时把站在自己旁边的父亲气的直发抖，上去跟其理论以至于差点动起手来。
“哎，同志，现在不让进教学楼。”
门口传达室里传出来老大娘声音，杨昊跟母亲看过去，正好跟二舅喝酒的学生处主任李德亮正跟里面出来，见到杨昊跟张菁华笑容矜持的点了点头。
“嫂子，带儿子过来啦。”
“哎，李主任，我这心思带儿子来提前看看学校熟悉熟悉环境。”
“嗯，看吧，咱们学校最近又拿到省里拨来的款子，准备扩充下图书馆。我这里正好有些资料，给你介绍下，咱们去我办公室说吧。”李德亮和煦着说道，倒不是他人和蔼，只是因为之前答应了张国超帮这个忙。而且前两天家里老丈人三高去医院检查到出院前前后后都是张国超一手办下来了没让李德亮家花一分钱，这事儿也挺让李德亮在媳妇家人面前挺露脸的。但李德亮明白张国超给自己这不大不小的人情就是想让自己投桃报李呢，也罢，虽说张国超这个外甥学习成绩不怎么样，但也不是那种说不过去的，开个绿灯把这事儿办漂亮点儿也显得自己仗义。
被母亲嘱咐着别在学校里乱跑乱碰，就跟李德亮去办公室详谈入学的事宜了。
等母亲走后杨昊才回头来仔细打量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学校。时隔多年，重新踏入自己曾经驻足过痕迹的这座校园。杨昊感触颇深，熟悉的学校食堂，里面那一座座小窗口叫卖的饭现在回想起来依然是那么难吃，只是当时的我们并不在意。每次体育课或者课间操的时候为了躲避跑步都会躲在这里跟巡察的纪委会学生捉迷藏。
路过篮球场，眼前仿佛出现行色匆匆的在台下看着其他同学挥洒汗水，心里嗤笑道低级，老子有更崇高的使命。然后翻过不高的校园墙垣一头钻入网吧，不知今昔何年。
慢慢踱步到后操场，不知不觉走到一棵杨槐树下面。长长的树枝伴着叶子耷拉在地上，长势斜歪的树干，浓密的树叶封住了大部分的阳光，树荫下很清凉，远看上去给人的感觉就像含羞埋头的少女。
摩挲着树干，剌剌的树皮伴着油脂将杨昊的手弄的很不舒服。梦里的大部分内容都模糊不清，但只有这颗婆娑的树在脑海中发出沙沙的声音，像是许久未见的寒暄。
好久不见。
嗯。
我回来了，第二中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