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提乌留斜以狼神的名义立下死誓,表现出了服从的意愿,应烁也知道亲吻脚背和跪拜起誓是匈奴人表示臣服的至高礼节,但以汉人的思维,他却不相信这三两句誓言便能让一个人完全屈服,下意识地伸手入怀,摸到了一枚温润的玉片。
高深莫测的酒鬼师父共送给他三枚玄玉,其中所含道法各不相同,蕴含着乾坤玄阵的玄玉已经用掉,剩下的两枚玄玉中正好有一枚蕴含着一种可以用以慑服人心的玄天道术,叫“箍神名咒”,正好可以用上一用,只是使用时不宜被人看见。
这“箍神名咒”虽不似匈奴巫蛊之术中的忠蛊那般残忍霸道,相比之下却是更为高深玄奥。按照酒鬼师父的说法,施咒成功后,只要施咒者不死,被施咒之人便会对其死心塌地地追随,可以说是无法可破。
想了想,应烁转身对众侦骑说道:“侦骑队听令,跟以前一样,今天这一番战事我们要统一说辞,回去不要说错了嘴。
这样说吧,今日巡逻时,我等遇匈奴散骑五十余人劫掠商队,经奋勇厮杀之后我等侦骑与商队护卫一道将匈奴骑兵全歼,商队伤亡颇重,侦骑无损伤。
另缴获匈奴左贤王联络鲜卑部族的盟书一副,兵器马匹若干,另外今日抓获的俘虏都已经处死,至于这个人,从现在开始就是我的仆从,不作降兵俘虏处置。
行了,就这样,应培、方磊,你们带弟兄们去打扫战场,那些受伤没死的一律就地解决掉,记得把那名首领的首级带回来,我这里还有些事要处理,稍后就在商队那边汇合。”
“诺!”应培领命,带着众人离去。
“哼!什么狗屁王子,没骨头的废物!”身在边关,众人或多或少都懂一些匈奴语等外族语言,方磊倒是将应烁与栾提乌留斜的对话听了个大概,走之前不忘用蹩脚的匈奴语将后者奚落一番。
乌留斜惧意犹存,却是暗咬嘴唇,依旧匍匐于地,一言不发。
“你起来吧!”见众人走远,应烁说道。
“是,主人!”乌留斜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顺从地垂首而立,此前只见其面容较为年轻,这一站起来,哪怕低着头,却也比应烁高出半头。
也不说话,应烁从怀中取出那枚蕴含“箍神名咒”道法的玄玉,啪的一声脆响中便直接捏碎,一阵荧光闪动之间,破碎的玉片化作点点星芒,没入应烁右手掌心间不见了踪影。
应烁口中默念法决,催动体内刚刚恢复了些许的玄气汇于右手之上,将“箍神名咒”道法之力凝聚于指尖,对乌留斜说道:“抬起头来!”
乌留斜依言抬头,却见应烁伸手点向自己的额前,那手指指尖处竟流转着一股夺人心魄的玄色寸芒。
应烁的手指在乌留斜额间缓缓游走,以“箍神名咒”道法之力在后者前额上写下了一个玄色的“烁”字,当落下最后一笔时,整个字光芒一闪,然后渐渐敛去。
与此同时,乌留斜眼前一花,感到一道炽热从眉心处涌入脑海,只转瞬间便充斥着整个心神,就像绳索罗网般束缚住每一个角落,然后缓缓湮没。乌留斜顿时意识到了些什么,待视野恢复清晰之后,他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小主人,眼神中带着难以置信的意味,以及发自内心的敬畏。
“主人,您是一位……巫者?”乌留斜感到喉咙十分干涩,本来就已经沙哑的声音更是颤抖得厉害,不知道这位小主人对自己做了些什么。
“是的,不过我们汉人称之为玄者。”应烁扬眉一笑,继续说道,“并不是我不相信你,你的誓言很真诚,但是我们汉人不习惯将忠诚建立在言语上,所以我在你身上留下了一些手段——你,不想跟他一样吧?”
说着,应烁将目光投向那具因忠蛊发作而变得惨不忍睹的匈奴尸体。
乌留斜顺着应烁的目光看去,顿时心头寒意彻骨,冷汗直流,以为小主人刚才也对自己施下了忠蛊之类的巫蛊之术,赶忙跪拜道:“乌留斜绝不敢背叛主人!”
“起来吧,以后叫我少爷,从现在开始你必须忘记自己是个匈奴人,全心全意为我做事,说不定哪天我高兴了,就会还你自由。还有,我的玄者身份,不许透露给任何人!”说罢,应烁冲远处一个矮丘吹了记悠长的响哨,然后往商队所在之处信步走去。
乌留斜赶紧从地上爬起,牵上那匹挂着墨鞘长剑和那副强弓,原本属于狼骑察猜的黑色雄骏战马,跟了上去。
行至半途,一匹灰白色战马从应烁吹哨的方向飞驰而来,只见此马冲到那匹黑色战马跟前,铺头盖面的便是一顿狠咬,随后扬起后蹄又是一顿踢打,这才心满意足地凑到应烁面前摇头摆尾地献功邀宠,那匹黑马明明高大神骏许多,这个时候却像逆来顺受的小媳妇一般没有丝毫反抗。
应烁哭笑不得,从黑马上摘下墨鞘长剑和强弓,习惯性地摸了摸灰白战马那并不怎么鲜亮的鬃毛,翻身上马,继续前行。
收服栾提乌留斜是完全意料之外的事情,按照应烁的本意,这些匈奴俘虏应该全部杀光不留活口,因为在他发动乾坤玄阵时,无论商队还是侦骑队都因自顾不暇或距离太远而无法看个真切,但这些匈奴骑兵却是近在咫尺地亲眼所见。
如果不杀而是带回夏关审讯,就极有可能泄露自己玄者的身份,而为应氏全族带来难以预知的危险。此番网开一面,虽说是有承诺在先,却也摆脱不了应烁少年心性作祟的嫌疑,甚至还有来自前世的影响。
前世时,应烁酷爱读书,涉及各个领域,包括历史。记得历史上许多朝代帝王更替导致政局动荡之时,皇子皇孙哪怕是个白痴甚至是婴儿,都会成为各方势力极力争夺的重要筹码。这让应烁觉得栾提乌留斜的王子身份,将来或许可以为大汉帝国平定匈奴发挥巨大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