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二月,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
荒原上的匈奴等诸多游牧族,经过一个冬天的消耗之后,往往因粮草牲畜等日益短缺而在这段时期对大汉边境频繁入侵。
夏关是大汉东北边疆首屈一指的铁岭雄关,自建立起,凭借极其险要的地形、高耸坚固的城墙和战力无双的夏关边军,两百年来从来没有被异族攻破过,更每每叫来犯之敌铩羽而归,可谓********,因此匈奴人也不会轻易选择攻城。
然而,夏关孤悬边塞,地处偏远,物资的补给十分困难,尽管朝廷每年都为此花费甚巨,但也只能做到勉强维持。夏关城军民在很大程度上仍需要自力更生,关民中一部分在关内平原屯垦耕种,一部分在关外荒原放牧牲畜,以此来补足城中上万人在粮草消耗上的缺口。
正是这个原因,每当春暖草长的时候,匈奴的小股游骑和荒原上的马贼便会趁着夏关牧民在关外放牧的时候,不时地袭扰掠夺,因而保护牧民也就成了夏关守军的重要职责。
冰雪未消,距离城中牧民出关放牧还有一两个月的时间,城中守军为此所做的各项准备事宜却已经有条不紊地展开,夏关边军每年也都是在这个时候征召新兵。
过完年刚满十六岁的应烁,遵世祖皇帝遗诏,应征入伍。
这一天,是新兵登名造册,获得军籍后第一次集合点卯。
起了个大早,应烁把几名将在今年入伍的应氏子弟召集起来,。
应氏一族今年年满十六岁,需要从军的有五人,其中便有应均。几人在家人陪同下穿戴整齐,由族长应栋主持着拜过先祖,喝过壮行酒,然后带上行囊,在身背墨鞘长剑的应烁带领下往校场赶去。
还没到校场,隔着老远的距离便听见前方呼声震天。
“小叔,今天是什么情况,怎么那么大阵仗!”应均一身劲装,精神抖擞地紧跟在应烁身侧,听到校场那边的动静,忍不住疑惑。
这小子当初被应烁揍了一顿之后被迫低头,一开始并不服气,加上本身性格桀骜不驯,根骨也不弱,习武后倒也长进很快,又试着挑战过几次,却又哪里是应烁的对手,结果越输越惨,几年下来最终对应烁心服口服,死心塌地。
“不清楚,过去看看!”应烁也不多说,加快脚步往前走去。
赶到校场,看到场边擂台前黑压压的围了数百名兵卒,其中既有老兵也有新兵。
原来是打擂!应烁一眼就看了个明白。
新兵初入行伍时设台打擂是夏关边军的传统,属于半官方的活动,以此来考校新兵的武艺,从中选出优异者着重提拔,只要不出人命,上面也就默认。
擂台上,如铁塔般杵着一个魁梧汉子,身高八尺有半,相貌却是由于距离有些远而看不太清楚,只见他将上台挑战的三名士兵,几乎同时打翻在地,颇有些嚣张地挥舞着铁锤般的两个拳头,冲台下喊着:“他娘的,还有没有!你们这群软蛋,他娘敢不敢再来几个一起上,爷爷我打得不过瘾,夏关难道没人了吗,一群没卵子的怂货!”
应烁几人挤上前去,却发现这个魁梧“汉子”竟是一个十七八岁上下的少年,国字脸,面容生得颇为狂放剽悍,身形十分威猛,配上那鹤立鸡群的身高,看上去压迫感十足。
站在台下,应烁微眯着眼睛打量着那个猛人,却不说话,倒是一旁的应均按捺不住好奇向边上一位老兵询问:“这位老哥,擂台上面那小子是什么来路,也太目中无人了吧!”
“侯城来的新兵,好像叫方磊……”老兵看了应均一眼,忍不住摇摇头说道,“要说这小子,狂是狂了点,不过确实有些本事,接连上去三十来人,全给打下来了,有十几个还伤得不清,下手真他么狠!”
“我看也就块头长得大了些,占了点便宜!”应均闻言,颇为不屑地笑了笑,跃跃欲试。
“嘿!这个可真不好说。”老兵哂笑一声,没多说,自顾自地站在那看好戏。
“方磊?有些意思……”听了应均两人的对话,应烁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心中暗自想道,“看上去确实是有些真本事的。”
或许是名叫方磊的魁梧少年实力太过强悍,叫骂了许久,台下众兵士虽然零星有人起哄,却一直没有人再登台较量。
“姥姥的!”喊了半天没人应战,方磊却是动了真火,瞪着一双虎目冲台下黑压压的人群破口大骂,“真他娘的不痛快!你们夏关军不是号称自己是大汉最强的精锐吗?放他娘的狗臭屁!我看你们一个个都是没卵子的怂包,就刚才上来的那么点人还不够爷爷我塞牙缝呢……”
“谁他娘在上面放狗臭屁!”早就按捺不住的应均跃身上台,边活动手脚边冲着方磊反唇相讥,“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一头臭狗熊!”
台下众兵士一阵哄笑,大声叫好。没人上台不代表没人不爽,方磊的嚣张行径已经让许多士兵窝了一肚子火,只是碍于方磊下手实在太狠而没人出面,看到有人挺身而出自然乐见其成。
“报上名来,你方爷爷不打无名小卒!”方磊摩拳擦掌,浑然不在意应均的讥讽嘲笑。
“你太爷爷,应均!”说完,应均不由分说便低吼着向前掠去。
两人交战在一起,拳脚破空之声不绝于耳,台下众兵士连连喝彩。
对于应均,应烁是知根知底的,这小子前些年虽说浑了点,但一身天赋并不弱于他的大哥应培。他现在的实力,大概有四年前应烁与应培在石子路小巷一战中后者九成的水准,并不是平庸之辈。
应均的身高体型跟应烁相近,在方磊面前却是显得有些矮小,不过凭借着身法灵敏的优势,前几招看上去势均力敌,台下一片叫好声。
应烁觉得这场景似乎有些熟悉,然后想起当初在石子路小巷,自己跟应培打的那一架,跟眼前的情形十分相似。
突然间,应烁有种不祥的预感。
当年跟应培那一战,刚开始交手时他之所以能够略占上风,是因为自己使用的招式出其不意,再加上是应培自己轻敌。到最后能赢则是靠着心机和手段,如果是光明正大地交锋,他根本就没有半分胜算。
眼下应均与方磊的这一战,几乎就是那次的翻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