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曦晨转身,盯着慕征,“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语气并不善。
可是慕征丝毫不为杵,淡然以对,“夫人想去哪走走,小的们跟着,绝不会打扰到夫人的雅兴。”
慕征以退为进。让李曦晨自己选择,要么在他的视线范围内“走走”,要么跟着他回去。
可恶的慕秉轩,连个下人都这么难缠。李曦晨咬咬牙,眼珠一转,准备开溜。走不成,跑总行吧?
李曦晨的脚尖还未移动,慕征悠悠的声音便道:“夫人是决定去走走了吗?坐轿还是坐车,楼下的那些人虽然粗鄙了些,却也都恭候着听从夫人的差遣。夫人请吩咐。”
李曦晨伸脖子一看,混蛋丫丫的,楼下站着保镖数十人,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估计是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了。这可怎么办?
“或者,夫人可怜小的,先回府歇歇脚,想好了去哪后,再出来走走?侯爷下了死令,小的如果接不到夫人回府,小的包括楼下的所有人也全都不用回去了。还请夫人仁慈。”
慕征开始以情动人。
李曦晨一时半会是进不得退不得,可是胸中总有一口气顺不了,总觉得涩涩的,可又说不出哪不舒服。
慕征走前两步,对着李曦晨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低声道:“胜负未分,此时甩手退局,临阵退缩,可不符合滕家帅将之风!”
慕征最后使了一招激将法。不得不说,他赢了。
对于慕秉轩,她有千万个为什么,亦有千万个不甘心。他到底把她当成什么了?烟花女子?酒店三陪?还是援助交际?
先是趁着酒醉对她用了强,一个字都不说就丢下她走了,接着安排了一帮巧舌如簧的“天真”少女拐着弯的警示她,要她“惜福”,然后派了一个深谙三十六计其中精髓的大总管来对她又骗又哄又逼又激。
真当是看得起她了。他这么抬举她,她怎么可以不去会会他,当面跟他道声谢呢!
经过此役,李曦晨已经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的决定,tobe!!!
她倒要看看,慕秉轩还有多少后招准备好了在等待着她。
***
青竹轩外,软轿、豪车任君挑选,侍卫随从、丫鬟仆妇一应俱全,身后还有如影随形、尽职尽守的慕征紧紧跟着,慕秉轩这一招,与其说是接她回府不如说是押她回去。李曦晨也是驴脾气,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他越是让她回去,她就越是跟他对着干。心下想到,如果上了轿或者坐了马车,除非她会遁形术,否则是逃不走的,于是转脸看向了慕征,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是犯人还是欠你们钱不还?”
慕征垂首,道了一声“是”,然后便一挥手,那些仪仗队就都走了,可是从青竹轩里出来的那数十个保镖却仍是紧紧跟着。
李曦晨也不忙着处理他们。只是冷眼道:“我要自己走回去!”
“是!”慕征恭敬道。
当下信步闲逛起来,哪里热闹李曦晨往哪里钻,哪里人多李曦晨往哪里挤,可是那慕征像是身上装了全球定位系统一般,不管李曦晨是脚底抹油还是见缝开溜,一转眼总能看到他就跟在她不远不近的地方悠悠跟着,那是那幅恭敬顺从的欠扁模样。
李曦晨咬咬牙,不信甩不掉这块狗皮膏药。走至天桥边,四周围都是卖杂货、变杂戏的闲杂人等聚居的所在,热闹程度比起清明上河图有过之而无不及。天子脚下,果然是繁华鼎盛。李曦晨还没走近,却见二十名差役蜂拥而来,两名捕快带头,手拖铁链,锁拿着几个小贩,那小贩直呼冤枉,可是驻足旁观之人却无一敢发言,待得差役和捕快走远了,才有人对着那几个小贩的背影叹叹气。才这一会功夫,原本热闹繁华的天桥附近,人走人散,冷清了不少。
李曦晨有些奇怪地道:“怎么回事?”
慕征随意地打量了一下四周,轻声道:“那几个小贩可能是没有交税吧。”
“呃?”李曦晨不解的道,“交税?卖糖葫芦、卖番薯的还要交税?”
慕征尴尬的笑了笑,“这里是左羽禁军的管辖范围。凡是在这附近摆摊的商贩,朝廷是不征税的,但是这地头蛇……”
“也就是收保护费咯?”李曦晨蹙了蹙眉,“天子脚下竟然有这样的事情?皇上不管么?他们的长官不管么?”
“只怕难管。”慕征轻叹道,“禁军的选拔全都是官宦子弟,关系盘根错节,不是那么好处理的。而这左羽禁军更是原羽林军与禁卫军的合并部队,隶属内府府兵,个个来头不小。京兆尹手下的捕快衙役也不过只能充当他们的跑腿。”
这个道理李曦晨倒是明白的。那些官宦人家的子弟,又想贪轻松又想要军功,进禁卫军不但不用去边塞风吹日晒,而且无风险升职快,简直就是一条镀金捷径。随即有些不屑道:“这样的军队还有什么战斗力可言?他们的长官一定是天字一号的贪官。”
慕征笑笑道:“那倒未必。不见得下面的人胡作非为,上面的人就一定贪赃枉法。”
李曦晨才不信,“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怎么?这禁卫军的长官是你家亲戚啊?你这么维护他?”
慕征淡淡一笑,侯爷说夫人失忆了,性情也是大变,他本还不相信,如今是全信了。不由得提醒她道:“夫人,咱们家侯爷就是这禁卫军的总统领。”
李曦晨一怔,是啊,她都忘了,那慕秉轩不仅是个什么慕江侯,还是禁卫军的总统领。不由得更是嗤之以鼻,“这慕秉轩的官是怎么当的?只领俸禄不管事么?我都要以他为耻了。”
慕征看着她,淡淡一笑:“侯爷也是殚精竭虑了,只是这中间复杂的纠葛并不是兢兢业业就能解决的。”
李曦晨鼻子一哼,“那就是他能力有限。”
慕征不言,只是摇了摇头,一副不想跟她争辩的样子。
被这群黑社会一般的人物败了兴致,李曦晨只得绕路去别的地方转转,却突然听得前方一阵喧闹,举目望去,却见四五个穿着军服的士兵,围着一个卖刺绣手绢的清秀小姑娘调戏,那小姑娘被吓得眼泪直流,她身旁还有一个中年人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各位兵爷,饶了我女儿吧……”一个士兵一脚踹开那个碍事的家伙,骂道:“爷看得上你女儿,是你女儿的福气,别不识时务。”那中年人被踹倒在地上,马上又跪好,又是磕头又是哭求,这周遭虽说比刚才冷清了不少,可仍是人来人往,竟无一人上前围观,反而绕道而走。想来是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场面,敢怒而不敢言呐!
“爹……”那清秀小姑娘被几个禽兽吃尽豆腐,有人摸着她光滑的脸蛋,有人甚至光天化日之下就敢袭胸,更有人趁机揽上了她的纤腰。
那中年人眼见自己女儿被人调戏,扑上前去,可哪里是那些人的对手,一个士兵随脚一踹,就把他踹出几米远,吐出一口鲜血。
“爹!你们不要再打我爹了,不要……”
众人嬉笑道:“小美人,只要你乖乖跟咱们几个去玩玩,爷自然不会打你爹了……”说着就拖着她往前走。
李曦晨见着这场面,简直怒不可遏,瞪向慕征,“你别告诉我,那些畜生也是禁卫军的!”
慕征不说话,却突然对身旁摊位上的风筝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那德行,跟纳兰谦谦一个样。
“岂有此理!”李曦晨全身的血液立刻冲上脸,挺身而出,大声道:“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