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走?”男人尖着嗓子一阵不耐烦。
陈景不住地回头,她没有想过,真的没有想过。她以为,时间会冲淡所有的一切。就像后来留学在这里看到的,有的父母甚至会去争抢孩子的私产,甚至,甚至连他们,与他们血脉相连的孩子也不与照顾。
是否,呆在黑暗里太久,已经忘记了人间的感觉?
“怎么,不想走?”男人站在桥头看着陈景那斑驳寡淡的朦胧魂影,一丝丝光亮从中飞出,却飞不过奈何桥上,不过是一瞬,就被下面的黑暗吞噬。
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在奈何桥下呆住一瞬——十秒钟的时间。
而现在,前面的男人站在桥头,眼睛里似乎正精密计算着什么。
“你不会真的想喝孟婆汤吧——虽然味道跟红豆汤差不多。”男人说着咂巴咂巴滋味,一口大白牙生生地突出。
“你——”陈景站在那里不说话,也不敢说话,巨大的哽咽让她怎么也踏不出步子,她想要——
“呵呵,我忘了,你看见了轮回,怎么,还想去?”男人虽然不是魂影,但是,黑色的身体里只有一口白色的牙齿咔嚓咔嚓作响,就好像马厩里的马儿在吃草,但是他吃的不知道会是什么。
“我——”陈景回头,慢慢地头——就要转过来,但是——时间没有给她机会
“啊——”魂魄突兀地被卷了进去,一个光圈陡然放大,刺进她的瞳孔,然后悄无声息地消失。
“你真的舍得放她离开?”长了一副好牙的男人此刻双目炯炯地看着一个人。他站立地位置有些偏,甚至应该是带着一丝的恭敬,但是,说出的话,却有些大胆。
“呵呵,放又如何,不放又如何。祸害别人总比留着祸害自己的好。”须臾,一个人从奈何桥上向他走了过来,一步一步,深黑色的长衫似乎无风自动。但是,奇异地光亮从奈何桥下不断涌出,好似无数的萤火虫争相要在天空中飞舞。凝聚的光亮越来越亮,越来越亮,直到他的身体放射出一片光弧。
“而且,焉知不是我在主导,主导一场戏呢?想要完全地掌控人生。还要看看我手中的线答不答应,不是吗?”
“你——又在饮鸩止渴了。你明知道——”但是,此话说出,不但没有让男子消气,反而更家担忧。
“知道什么?又不知道什么,好了。这件事,既然已经成了那就回去吧。”
当奈何桥上的孟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直了腰杆的时候。桥上已经排了一群的鬼魂,一个个头伸脖子长地等着喝孟婆汤呢。
但是今天,孟婆却突然有感而发,慢吞吞地捂住锅盖:“唉,都说有一种爱叫放手,有一种恨也叫放手。但是前者是祝福,后者是去祸害别人吧。这个,这个,叫真爱是吧。”她始终记得那个男人走时的眼神。真的放手了?
陈景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好像一闪神的功夫,魂魄自动回到了身体上,而且还是,已经满了18岁的身体上,她坐在家里的小板凳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像一切都像一场梦,一场早就该醒的梦。但是,此刻,摸着身体,还显得有些稚嫩的娇躯,却,那样的真实。
到底是不是一场梦?陈景已经没了感觉,只是想着要好好地,对父母,对家人。那种明明在眼前却喊不出来的感觉实在,实在,不愿意回想。
“哟,陈景,你今天,终于出家门了。”敞院里,陈景的大姐,陈新正手长脚长地站在那里,一副看稀罕物地看着她。呵呵直乐。
“我怎么不出家门了?”清醒过来的陈景这个时候说话口气有点冲,原本还一心想着要努力修补家里关系的她现在,当头一瓢冷水,虽然只浇了一点点,但是还是冲了个透心凉。
“你还说呢,别人家的小孩儿谁不是一觉睡到下午,你倒好,以前也就是不愿意出院子,现在,更好,整天关在屋子里,谁也不知道你在干什么,连饭,都是小妹给你送进去的。”
“我?”一听这话,陈景当场就明白了,自己的志向就是考上一所好的大学,然后,离开家里,远远地离开家里。因为这个曾经一度让她感到冰冷窒息的地方。
而现在,原来的理想和现实相悖了。该怎么办?才能不引起家里人的怀疑呢。
“连你也来笑话我?”陈景有些黯然,但更多的是羞愧。自己当真是练成了书呆子的模样啊。
“我?不是大姐说你,女人哪,最后谁不是要结婚的,早结比晚结的好。”说完这话,陈新的脸奇异地红了,甚至连身体都出现了一丝的忸怩。
“大姐,我,我才18岁耶!”陈景虽然前世活了不止18,甚至连28都不止。但是,在这里,却怎么也跟不上她姐的思维模式,这个学习,结婚,结婚真有那么好吗?陈景满脸的不认同。
“好了,我知道说了也是白说,反正啊,你是当官的命,我呢。就是爸妈说的,能管好自己吃喝就不错了。啊!我去看电视了。唉,听说最近的电视节目多了好多。”
看到陈新飞快地跑进房间里,而那间房,分明是家里放电话的地方。
陈景看了一眼又坐了回去。她现在对于自己的将来还不知道到底该作何打算。甚至,学习?陈景抓乱了头发,到底是不是真正地改变了命运,做到了自己想要的。
当陈金平回来的时候,家里一下子,原本有些安静的屋子好似有了活动。陈新装模作样地淘着米,然后手脚迅速地在煤气灶上摸索。
“做饭呢。你妹妹,她?读书读累了?多长时间了?”进了屋子,陈金平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就抓着陈新的手使劲问,就是看着,临早出门的时候还挺正常的啊。
“爸,你想哪儿去了,不过是想歇歇了,这样的妹妹才正常一点,不然地话真的读成呆子就不好了。”
“什么呆子,那是用功。”陈金平立马说道。抢过陈新手里的饭钵,放进电饭煲里。煮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