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历530年,七月,中山国那场长达数月的兵变终于在赵公子尧黎的强势介入下,落下了帷幕。中山国叛将玉子肖被当众斩首。就在各国都以为中山国终将并入赵国版图的时候,赵公子尧黎带着他的军队退出了中山国都。众亲信都对公子尧黎此举大为不解,公子尧黎答道:“吾与中山国国君乃为忘年挚友,朋友有难,尧黎当救其于危难。如今即以功成,我等自当身退。”
几日后,中山国长公主亲自登门求见公子尧黎,言道:“如今中山国先主骤亡,新主尚幼。妾身为一介弱质女流亦无力掌管偌大的中山国,素久闻公子德才兼备,是还请公子暂主大局,莫让我父心血付诸东流。”公子尧黎推辞不过,终是回到了中山国。
一时间,公子尧黎的贤名传遍四方,引得天下贤士竞相投奔。
但这一切,不过只是演给天下人看的一场戏罢了。公子尧黎凭借这次机会从一个手无实权的王孙公子,一转身成了主宰万民的一方诸侯,由此开始了他逐鹿天下的征程。而玉素作为这一切的幕后推手也在这里第一次登上历史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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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赵国王宫里,赵侯一把将手中的竹简狠狠的扔了出去,大骂道:“混账!竖子!”大公子伯煜此时正跪坐在赵侯下手,他冲侍候在一旁的越姬孟氏递了一个眼色,孟氏立刻妖妖娆娆的靠在了赵侯身上,一双玉手在他背上轻抚,嗲声道:“君上这是怎么了,谁惹了您这么大火气。”
赵侯被那小手轻轻按摩了几下,自是无比受用,重重的呼出一股浊气道:“正是尧黎那不孝子,寡人连发五封召函,这竖子皆视而不见,如今竟还要我去那中山国参加劳什子的晚宴,真真气煞寡人!”说完便又见火气。
孟氏见大公子又冲她比了个手势,于是便按大公子的意思对赵侯娇声道:“以妾看来,这三公子也真是呆,明明送到口的肥肉,他偏偏又给还了回去,还回去也就罢了,他还要留在那替人看着,难怪君上会生气。”
这一番话又勾起了赵侯的火气,他一把将前方的案桌掀翻,吼道:“他那里是个呆子!他简直是精明的过了头。他倒是好算计,即独吞了中山国,又留了好名声,这么大的胃口,也不怕被噎死!”他只要一想到偌大的中山国竟被那小子给独吞了,他就肉疼,再想到他那同去的七万大军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他更是疼的肝儿颤。可惜这个时候还没有三国,不然的话,他就会知道有个词来形容他现在的心情真是在再贴切不过,便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大公子伯煜见此时正是时机,起身对赵侯拱手道:“启奏父侯,孩儿愿前去中山国,替父侯劝回三弟。”
赵侯闻言,终于得以开怀。我们且不说这边赵侯与大公子伯煜如何的详谈甚欢,此时在齐国,也有人正为此而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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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国,太子府。
齐太子卫颂攥紧手中的竹简,死死的盯着它,好看秀气的眉毛越拧越紧。
而位于他下首的男人,此时衣襟大敞,歪靠在美人的怀中,一边着美人递来的水果,一边喝着美酒,欣赏眼前这幅美人蹙眉图。他不禁感慨道:“太子,只要有您在,天下美人齐失色啊!真真是愧煞天下红颜。就是不知您那号称绝世美姬的未婚妻是否可堪一比。”
“嗖”的一声,男子一把圈过美人搂入怀中,躲过了直扑他面门而来的竹简,美人惊魂未定的躲在男子的怀中,男子一脸心疼的轻抚美人的脸颊,抱怨道:“太子实在是不会怜香惜玉,怪不得未婚妻会琵琶别抱了。”然后竟揽着怀中的美人一摇三晃的朝外走了,还边走边道:“走,美人,某些人恼羞成怒了,在留下来就太不聪明了。”
卫颂怒道:“左子璐,别以为孤不敢杀你!”左子璐揽着美人的身影一顿,低声道:“我知道你敢,不过…...”他忽然回过头来冲卫颂抛了个媚眼:“你舍不得!”说完,也不看卫颂瞬间变成猪肝色的脸,直接楼了美人,大笑着离开。
门外的侍卫听到太子愤怒的吼声,又看这太子身边第一谋士左先生毫无顾忌的离开,表面上不动声色,但眼睛里却流露出佩服的神情,果然左先生就是太子身边的第一红人,每次得罪了太子,也就只有他能平安离开了。
卫颂起身走到那卷竹简旁,弯腰将它捡起,又重新将它打开,盯着下面那个落款发呆,简单的两个字“玉素”,却吸引了他全部的心思,那字写的极具风骨,飘逸中带着一种韧劲,不似女子的娟秀,也不似男子的刚毅,反而自成一家,别具一格。
而玉素这个人呢?他们两个是指腹为婚,但卫颂只却见过玉素二面,第一次是很小的时候。那时的他不过八岁,而玉素刚刚满四岁罢了,那时的他刚刚知晓自己还有一个没见过面的未婚妻,不甘心也好,好奇也罢,总之他一个人跑到了中山国,见到了如同玉娃娃般可爱的小女孩一个人站在梨花树下,仰着可爱的脸,问他:“你是谁?素素没见过你。”洁白的梨花纷落而下,映衬着女孩如花般娇嫩的脸,漆黑的眼眸带着一种懵懂和天真,让他一时竟慌了手脚,从树上跌落下来,满身狼狈。
再见面时,他十三岁,正是一个骄傲的年纪,而她,已经在轮椅上坐了足足三年。儿时对那女孩的印象,早在兄弟对他的嘲笑中被磨得一干二净。理智某一刻终于崩塌,找了个理由跑到中山国,在盛大的典礼上,他一眼就看见了她,记忆也在那一刻复苏,只是她已经不再是那个有着可爱笑容的小女孩了,她也记不得他了,她静静的坐在一个奇怪的椅子上,墨玉般的双眼带着对周围的一切的漠视,他在她面前故意与她堂妹亲近,她只是冷眼旁观,她堂妹故意的挑衅,她视而不见。只有面对他弟弟时,脸上才会露出一个笑容。
而现在,她在国破家亡的时候,宁愿去求助一个陌生人也不愿意来求他这个与她有婚约的未婚夫,这一刻,他心里涌起一丝怒火,是因她的忽视?还是因囊中物落入他人手中,他也分不清。
他决定,中山国,他一定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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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山国。
玉素被李嬷推到了宫门外,不停的向着官道的方向张望着,李嬷将玉素身上的披风又拢了拢,道:“公主素来身子就弱,现在虽是刚刚入秋,但傍晚已经转凉,若是公主着了凉,公子回来定饶不了老奴。”
玉素也不理,依旧向着官道的方向张望。李嬷不会明白她现在的心情,阿弟虽是去了赵国不过数月,但她已经等不及想见他了。
上一世,她辗转带着阿弟投奔齐国,在齐国,她虽是齐太子的未婚妻,但卫颂并不重视他们,她的腰每当阴天就会疼痛难忍,以前在中山国,有李嬷等人的悉心照料,有珍贵药材的温养,她并不觉得难捱,但在齐国,不说药材,就是她想见李嬷一面也是难于上青天,没办法阿弟只好跑到卫颂的库房去偷药,她再见阿弟时,他已被打得皮开肉绽了,虽是卫颂后来惩处了那些刁奴,但阿弟却缠绵病榻近一年后,先她一步去了。
所以这一世,她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将阿弟和追随她的墨家众人送到了赵国,只是为了能让阿弟远离这里,一旦她的计划失败,至少可以让阿弟脱离上一世的命运,这样,纵是死,她也无憾了。
上一世的这个时候,阿弟已经卧病在床,命不久矣了。这一世,阿弟还健康的活着,现在,他们马上就能见面了,她相信,只要她努力,他们以后会生活的更好。
马蹄声由远及近,玉素的心也不由得飞扬起来。远处的人影渐渐清晰起来,一个素袍少年一马当先向着这边飞驰而来。
“吁~~”少年利落的翻身下马,奔到玉素身前几步之遥,却又停了下拉,站在那里,细细的将玉素打量了一番,而玉素也双眼湿润的看着他,阿弟黑了,原本略带婴儿肥的脸蛋消瘦了下去,但也长高了,那张与玉素有七分相似的脸开始显出了一点点少年人的轮廓。
少年慢慢走近玉素,在玉素面前蹲下身子,将脸轻靠在她的膝上,道:“苦了阿姐了,阿姐又憔悴了。这么大的风,阿姐怎么就出来了。”
玉素温柔的将他额前散落下来的碎发别到了耳后,摸了摸他的脸颊道:“不苦。只要玦儿好好的,阿姐就会好好的,阿姐还要看着我们玦儿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呢。”
玉玦抬起头,那双与玉素相似的眼眸,坚定地看着玉素,道:“阿姐不要难过,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会还阿姐一个中山国!”
公子尧黎站在高阁之上,看着下面正上演着温情戏码的姐弟二人,忽然他看见玉玦探起头,看向他所在的方向,并露出一副挑衅的表情。不由得嘴角勾起一个玩味的笑容,好极了,见识过了姐姐,也该来会会弟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