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胡离狐疑不定,强作笑颜问道:“在下僻处荒野,孤陋寡闻,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那黑衣人眼帘垂下复又瞪起,答道:“你们可以称呼我饿先生。饥饿的饿。”
胡离作揖道:“饿先生,不知在哪处仙山修行?”
饿先生不耐烦道:“啰嗦!”从腰间扯下锦囊,冲着台上诸人挥过,立时把包括胡离在内八个人兜进去。这下变生不测,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台上就只剩饿先生自己一个。立时吵闹起来。
只见饿先生握住锦囊口,大声道:“你们服不服?!”锦囊里几人破口大骂。饿先生冷冷的道:“再问一遍,不回答,你们就不用出来了。服不服?!”
锦囊里骂声顿歇,过了一会儿,里面有人回道:“服了。”
“真服了?”
“真服了。”
“都服了?”
“都服了。”
饿先生提住锦囊底端一甩,几个人连滚带爬跌落一丈外地下。里头老儒王元霸法力最高,首先站了起来,面对饿先生怒目而视。
饿先生负手而立,冷冷的道:“既然服了,怎么不拜见掌门?”
王元霸闻言与胡离对视一眼,神情激愤。戟指饿先生,喝道:“我不服!”
饿先生闻言哈哈大笑,似是正中下怀。笑声中,他的手臂爆长,人未动,一双大手却已扼住一丈外的王元霸脖子,把他拉近跟前,鼻尖相抵,四目相对。冷冷的道:“我正要借你的命,杀人立威!”
手上加力,王元霸眼珠爆突,七窍流血,人形化去,变成一头吊睛白额大虎。饿先生松手,这虎委顿在地不复动弹。
他举手投足灭掉一个高手,立时镇住全场。马烈在下面更觉心惊肉跳,惶恐难安,旁边多嘴的冷如风也闭上嘴巴不言。
胡离面色煞白,看了看朱温朗裴,微微摇头。走上前几步,躬身施礼道:“掌门在上,我等愿听从号令,追随左右!”
台上余下几人也赶忙表白忠心。饿先生不动声色,点点头。扫视全场,慢慢道:“承蒙各位抬爱,掌门一职,本座就却之不恭了。大伙放心,跟着本座,好处多多,来日可期。今夜已晚,大家且各自回去收拾一下。西边有座北邙山,帝王之气极盛,本派就在在那安营扎寨了。下月十五,在那里相聚,共贺本门开宗立派。”
台上台下众人一齐弯腰称是。马烈也依样葫芦,唯恐被他发现。一抬起头,正好迎上饿先生的目光,饿先生眼睛亮起,马烈身子一震,僵在当地,不能动弹。
饿先生从怀里拿出一根乌油油的短棒,长约尺许。高举起来,对台下众人道:“此乃本派信物,见此物如见掌门。各位看好了!”那短棒上忽然出现囫囵两个红字,有如人手镌刻上一般。
众人再次齐声称是。
饿先生又道:“我如若不在,胡离可代行掌门一职。各位离去之前,到我手里领取本门腰牌。我丑话说在前头,哪个敢生异心反悔,下场可以看看他。”指指地下死去老虎。
饿先生走下巨石,来到下山路口,扬扬手,示意可以散了。众人鱼贯而出,每人都领到一个巴掌大小腰牌。朱温等负起地下老虎,偷偷拭去涌出的眼泪,领到腰牌,跟随众人下山而去。
随着众人远去,荒山静寂下来。饿先生伸出舌头舔了舔上下嘴唇。贪婪的目光看向孤零零立在场中的马烈,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狰狞笑意。
马烈心底一片冰凉,心想今晚是命丧荒山了。饿先生不急不忙踱到马烈身前,嗅了嗅鼻子,绕着他转了一个圈,像是在欣赏一头烤好的乳猪。
“你倒是不笨,跑进人堆里想蒙混过关。呵呵”。饿先生吞下一大口馋水说道。
马烈身子微微发抖,两条腿跟石头做的一般,动弹不得。忽然灵机一动,抬头看着饿先生说道:“你不能吃我!”
饿先生奇道:“这是什么话?什么道理?”
马烈鼓起勇气道:“我的师傅是金不周。”
饿先生倒吸口凉气,警惕地四下张望一遍。回过头来盯着马烈。忽然打个哈哈,道:“你这小子不老实。扯虎皮拉大旗,嘿嘿。”眼珠子转了转接着道:“你倒是把他叫出来救你啊。”说着把眼睛凑到马烈眼前,两个人的鼻子尖几乎触到一起。
马烈道:“他就在你身后!”
饿先生明知他说谎,还是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果然空空荡荡。咬着牙齿掉过头来,打算直接把这个小子吞下去。他脑袋刚偏过,眼角余光发现有异。遽急转过脑袋,金不周赫然立在刚才那小子站立之处!
饿先生一声啊没呼完就停住了。半晌,一阵山风吹过,扑通一声倒在地下。金不周脸上露出与年龄不符的惊喜笑容。过了一会儿,他忽然身子能动弹了。从怀中掏出一叠易容符,见最上面一张已经变得灰白,字迹模糊。用手触之,顿时碎裂。金不周也倏地变成了马烈模样。这自然是马烈用了易容符的结果。
他见饿先生伏在地上一动不动。试着用手去试他鼻息,居然呼吸全无,已然死去。顿时欢喜地跳起来。
还是有点不放心,想赶紧离开这地方为好。刚迈出步子,心中一动,返身把饿先生怀里东西掏出来。见是一个锦囊,打开来看进去。什么瓷瓶书籍各样东西真不少,那根黑乎乎的囫囵派信物也在。犹豫一下,装在身上急急下山赶回无为。
一路上感叹师傅金不周的威风,死去三年,居然能把一个仙界前二十名的高手吓死。摸摸丹田处,心想:“我有一丝希望就不能放弃,仙界第一高手,我一定能做得到!”
回山以后,仔细看锦囊里的东西。一些不知名的丹药,那本书是修仙功法,晦涩难懂。只好一起装进自己的锦囊,等以后想办法再弄明白。因为力气大,木头斧柄经不住他用,发现囫囵派信物的那根黑油油的棍子很结实。此物非金非木,不知是什么材质。恰好一端粗一端细,是做把柄的良材。
时光如流,一个月很快过去,这天马烈感觉有些闷,提了酒坛出去,迎面遇见田七俏立山路上。
只见她纤细瘦弱,面容憔悴,有怯不禁风之态。忙上前几步,着急问道:“你这些日子是不是病了?我好个担心!”
田七闻言,本没有血色的双颊透出一丝粉色,微微笑道:“伤风感冒小毛病。没有什么的。”
马烈板起脸,道:“我的眼睛是用来喘气的么?这样风大,你病刚刚好,出来瞎转悠什么。赶紧回去!”
田七笑靥如花,道:“死不了的,我就这么娇贵了?”马烈心中微微一荡,暗想她笑得这么好看,越来越俊了。
田七问询他修炼进度后,颇感欣慰,临走时又塞给他一个小瓷瓶。马烈心中很不是滋味,勉强收下。道了个谢,以前他可是从来不谢的。田七佯怒:“再啰嗦就不理你了。”
马烈让她稍等,跑回屋里,取出前几天下去买的桂花糖给她。田七拈起一根慢慢品尝完,把余下包好。马烈说:“不好吃么?怎么才吃一个。”心想田七现在在那边生活条件很好,怕是不喜欢吃这东西了。不禁有些失落。
田七笑道“我收着慢慢吃,一下吃完了,再想吃都没有。”
马烈顺便把从饿先生处得到的东西装在锦囊里让她给自己收着。
等田七离去,马烈回去打开瓷瓶看时,是一个紫光莹莹的鸡蛋黄大小的丸子,奇香扑鼻。心想这必然是很珍贵的丹药。又是感激又是愧疚,就收了起来,并不服用。
又想田七或许是因晋级中阶弟子失利,生了病吧,刚才光顾着担心她病了,也没有注意她衣袖上有无绣上两峰。唤了小七,一起到山后去。小七长了一年,仍是不见多大,瘦瘦小小。
在玉笔峰深渊旁练至半夜,收摄心神,站起身来就要回去,发现小七不见了。马烈呼唤两声,没有回应。俯视深渊,狐疑不定:“难道掉下去了?”
正在疑惑,忽闻一声狗叫从几丈外渊旁裂缝中传了出来。马烈赶紧过去,只见那裂隙宽可容身,向下延伸进去,无穷无尽。隐隐可见小七被一绿藤缓缓拖下去。
马烈吃惊不小,摸了摸腰间斧头。心想:“如果小七这样不明不白没了,倒是对不住田七,怕是她又要哭鼻子了。”就下到裂缝之中,手撑足蹬,一路跟随怪藤往下。这裂缝忽宽忽窄,所幸坡度尚缓,可以落脚。半个时辰后,马烈也不知下了多深,举头看去,顶上缝隙已经变得细若一线。
正犹豫是否继续往下,忽然看到下面出现一个平台,就跳落上去。四下一看,倒抽一口凉气。这石台上布满了各种动物骨骼,月光照在上面,已经生了青苔的骨骼间,硕大的蜘蛛不时出没。
马烈不禁有些毛骨悚然。眼光一斜,发现小七躺在月光照不到的阴影里,忙上前去。见它一动不动,马烈不敢动手,用脚尖轻轻点它两下,毫无反应。大着胆子揪住颈毛提起,只见它四肢垂下,两眼紧闭,已经死透了。仔细一看,脑袋上有一细孔,对着月光觑进去,里面已然空了。
马烈顿时大怒,恶向胆边生。放下小七,四下察看,见那藤已经缩到缝隙对面石壁的一处缓坡上。当下没有考虑后果,直接跃了下去,身在半空方想起这一跃下如何上去?待得落到缓坡上,青苔腻滑,差点跌倒坠入下面深不见底的黑暗里,赶紧抓住石缝稳住身子。抬头上望,却是无论如何也爬不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