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快开学了,周亮的舍友们陆续回到宿舍。而任峰也要出去找工作,过了年初八各个公司也都陆续开工,正好上门去碰运气。按照网上的招聘信息,任峰精心准备了简历,开始一家家公司去应聘。
“对不起,我们人事部经理还没开始上班!”
“我们招聘的岗位已经招到人了。要不,把你的简历留下,我们将把你作为后备人才放到我们的人才库,以后要是有合适的岗位,我们将会在最快的时间通知你来面试。”
“工作才半年?我们需要立即能投入工作的人才,我们小公司可没时间来进行培训!”
“我们公司招聘只针对本地户口的大学毕业生,不好意思!”
“嗯,专业倒是对口,就是学历低了点,我们这最低都得是硕士!”
“大学生?我们这小庙恐怕供不起您这尊大菩萨,到时候工资给低了还不委屈您了?”
……
任峰跑断了腿却四处碰壁,各种奇葩理由层出不穷。每天晚上有个时段,周亮宿舍成了任峰的表演舞台,一群人都来听任峰这一天的见闻,充满了欢乐。其实任峰很着急,心里一直盘算着口袋里的钱还够撑几天的,出门前还是留了三千块给母亲盖房子用,身上实际就一千多,要不是住周亮宿舍里不要房租,早就断粮了。
周亮对此也有所察觉,有天早上练拳时,周亮问他:“峰哥,是不是钱不多了?要是缺钱,我先借你点!我感觉你这几天心事重重,吃饭也有意避开大家。”
任峰心里很感动,也只有这样的朋友才会在最危急的时候主动提出帮助。拍了拍周亮肩膀:“谢谢你,阿亮!我身上的钱只够用3天了,再长就连回家的路费都不够了。”顿了顿又给自己鼓鼓气:“放心,面包总会有的!”
看着周亮询问的眼神,只好说:“真要混不下去了再找你借钱。”
“其实像你这样刚工作没什么经验的,一般不熟悉的公司会比较矛盾,又不能直接给公司带来效益,花力气培养出来又怕跳槽走人,得不偿失。要是有熟人介绍,有起码的信任可能就好得多了。”周亮帮任峰分析现状。思索一会,又说:“我找我们老板问问,看看他有没有以前的学生开公司需要人手的。”周亮所说的老板其实就是他读研究生的导师,现在流行称他们老板;倒是一些公司,喜欢称呼上级为“老师”,也不知是不是从传销那里借用过来的。
就在同一天,任峰接到了一个电话,通知去面试的,这是网上投无数封简历里唯一的回应,也算是个小小的惊喜了。至少,这家公司没用因为任峰简历的介绍直接给过滤掉。
任峰根据电话里提供的地址找到这家公司,是一间写字楼的四分之一层,因为这一层有两家公司,另一家占据了四分之三。负责面试任峰的是这家公司的总工,张总,一个戴着厚厚眼镜瘦瘦的中年人。张总先是拿起任峰的简历简单询问了一些情况,基本都是简历里内容的扩充,不时点点头。任峰感觉这次应该有戏!翻到后面的成绩单,张总看得很认真,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任峰的心开始提起来,他的成绩在班上一直是中等偏下,虽然尽量挑了些相对突出的科目列出来,但心里也知道还是不够闪亮。
张总抬起头,直视任峰,问到:“从分数上看,这个成绩还可以,不知道在你的同学中算什么水平?”
“中等吧……”任峰心里有些虚,竭尽全力想解释些什么,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张总没有继续纠缠这个问题,而是直接问了任峰三个专业上的问题。任峰搜肠刮肚将记得的东西磕磕巴巴做了个回答,手心开始冒汗。张总听得很耐心,并没有因为任峰的表现而显出不屑或不耐烦的样子。任峰回答完后,张总就这三个问题自己做了解答并指出任峰理解不到之处。可以看出,这位张总专业素养很高,而且对新人很不错,如果在他手下工作,肯定能学习不少东西。可惜,任峰的心里已经凉到了冰点,“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少小不努力老大徒悲伤”,这就是最真实的写照。
“你的基本情况我们已经了解,回去等我们的消息!”张总站起来同任峰握手。
“谢谢张总!”任峰只好向张总告别,心里也知道,回去等消息恐怕就是没什么消息了。
任峰终于意识到之前浪费了多少宝贵的时间。但过去的已经过去,后悔追不回逝去的时间。任峰现在对时间的安排也相当充实,每天还花了不少时间自习原来课堂上老师讲了自己没认真学的知识,虽然效率比周亮还差很远,但比从前的他已经可以刮目相看了。
不管任峰表现得多好,现在迫切的问题是要找到工作。
这天晚上,周亮特意找到正在练拳的任峰,告诉他一个好消息:他的导师还真有个学生叫丁鹏,也是他们的师兄自己开办了家公司,委托老师帮忙注意一下刚毕业的或快毕业的学生里面,看有没有合适的人,介绍给他。这可真是个天大的喜讯,正瞌睡就有人递枕头。周亮给了任峰一个号码,并告诉他随时可以联系。
任峰第二天一到上班时间就跟丁鹏打了电话。自我介绍了下,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透着兴奋:“哎呀,兄弟,可等着你了!我这正缺人手,可忙死我了!你啥时能来上班?”
任峰被搞得一头雾水,这也太直接了太快了,都有点不真实:“那个,丁总,我们还没见过面呢……”
“你看我忙的?”没等任峰说完,那边就抢着说:“这样吧,你什么时候有空?要不就今天中午12点,你到劳动路新星饭店来找我?”
没想到还有这么急性子的,任峰自然没意见,只是为什么要在饭店见面有点让人想不通。
中午12点不到,任峰赶到了新星饭店。这个饭店就是个普通的饭店,生意还可以。饭店门前的劳动路刚刚重修过,路两旁正绿化带正在施工,所以路面散落了些黄土,并不是很干净。
任峰给丁鹏打了个电话说自己到了。等了大概十多分钟,一辆半新的长安小面包靠这个路边停下,走下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微胖,穿一身灰褐色西服,大头皮鞋,鞋子和裤腿上沾了点点黄泥巴,斜挎一个黑色背包。下来后四处观望一圈,然后将目光投向任峰。任峰也带着疑问的眼神望着他。微胖男子见他这样,嘴角带笑走过来,老远就打招呼:“你就是那个谁……”
“任峰!”
“对,任峰!你好你好!”微胖男子一拍自己脑袋:“忙昏头了!我就是丁鹏。”
“丁总好!”
“哈哈哈哈……”丁鹏很高兴:“还没吃饭的吧?走,先去吃饭,我们边吃边聊。”说着自己就走进饭店。
任峰只好跟上。
“小任啊……”丁鹏刚说一句顿了一下:“这样称呼怎么那么别扭?”
任峰心里也是纳闷加尴尬。还没想好该怎么说呢,丁鹏自己就又说开了:“算了,我还是叫你小峰吧。小峰啊,我可是盼你好久了。现在要招个人还真他妈难!”
吃饭的时候,任峰才听丁鹏将他们公司的情况讲了个大概。丁鹏毕业后到了一家市政设计院,本来是个稳定而且薪水不低的工作,就是生活有点枯燥,朝九晚五,天天就是画图。工作了两年,也接触了客户,混熟了之后开始接一些景观设计之类的小私活。丁鹏这人做事认真靠谱,人缘也不错,慢慢在业内也小有了点名气,私活的收入开始比正常工资还高了些。再然后也就对设计院的工作有些嫌弃,觉得比较浪费他的时间。在细致的调查,了解行业各个环节的内情后,他决定自己出来单干。于是辞掉了3年多的工作,成立了一家叫鹏程绿化工程有限公司,主要承接些园林绿化方面的设计和施工,基本上是老板、工头一肩挑。凭着圈内的名声和踏实的态度,丁鹏这个公司还干得有声有色,就是忙不过来。以前也试着去招人,看他这规模很多都直接不予考虑,要不就是提些不切实际的要求,丁鹏暂时没法答应。没办法了,才回到母校找原来的老师帮忙留个心,看有没有家庭条件不好能吃苦的毕业生。还真没想到碰到有任峰这样的,所以,丁鹏是真的发自内心的高兴。
丁鹏问任峰原来公司拿多少工资,任峰留了个心眼,多报了500块,丁鹏直接给他双倍。任峰心里乐开了花,但表面上强忍着没有显现出来。丁鹏看他这样,以为他有什么想法,连忙对他解释:“这只是给你的基本工资,要是你成长得快,能够让公司更快地发展,到年底还会根据情况给你一定的奖金。反正,兄弟我绝不会亏待你!”
“谢谢丁总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任峰也知道该说什么话就得说什么话,经历了之前那么多碰壁,这份工作确实来之不易,而且待遇比自己期望的还要高得多。
接下去,丁鹏又给他讲了下工作大致要做的事情。问了下任峰还没有租房子,安排他直接住到公司里,其实也是丁鹏租住和办公的一个小区沿街的商住两用楼。
吃完饭,丁鹏先给了任峰1000块,说是预付的生活费,让他3天内安置好来上班,能快尽量快。而丁鹏忙着要去找施工的工人核实工程量,就是这路边正在施工的绿化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