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了一天,傍晚时分才回到云雾乡,楚雄远远看见钱副乡长拎着个公文包从政府走了出来,迈着个八字步,十足大鸭公,看起来非常搞笑。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相请不如偶遇,绝不能错失良机。
楚雄一脸歉意的朝着鲁黛墨说道:“鲁技术员,麻烦你走回去好吗,我想找钱副乡长谈点事。”
鲁黛墨也发现了乡长大人的身影,心领神会的提前下车。
“钱乡长,您这是下班啦?”
钱克俭抬头一望,又是这个广东佬,看他样子,应该从县医院回来。其实徐乡长的病情他已经听说了,心里正暗暗高兴,屈居老二数年,一直无法升迁,如今天助我也,徐乡长一个感冒发烧,闹出了这么大动静,人不升我天升我,升迁指日可待。
楚雄这一声钱乡长听起来还真舒坦,少了个副字,钱克俭感觉今天腰杆似乎都要硬实不少。正了正颜色,虽然没有明文提正,脸上的谱已经摆了起来,朝楚雄微微点了点头,没有出声。
“您家住哪里,我捎您一程吧。”楚雄递上一根烟,将钱克俭迎到车边,只要他肯上这车,就迈进了成功的一半。
“我家不远,走路也就半小时,习惯了,一路走走看看,顺便体察一下民情,也算是一种工作。”钱克俭摆了摆手,不接这磋。
丫滴,官不大,谱却不小。你他娘的真有这么忧国忧民,忘我工作,打死老子也不相信!看你这一脑袋贪污腐败,满脸忧国忧民的虚伪样,也不怕崴了脚。楚雄心里暗骂一句,脸上谄媚的笑容僵在那里,目送着钱克俭的背影。
这边刚骂完,那边假模假式径直离开的钱乡长还真崴了脚!吱牙咧嘴的哆嗦了小半天,要不是楚雄就在旁边,肯定得爆粗口。
这真是人品问题,没话说。
楚雄赶紧的上前一把搀住钱乡长,将他扶到车上坐着。
“钱乡长,您的脚没大碍吧?要不要我送您去附近的卫生院瞧瞧,您可是云雾乡的父母官,徐乡长病倒了,乡里的工作都得靠您给支撑着呢,脚可千万不能有事。”
楚雄装模作样的低头看了看他的脚,也就踩了颗石子,崴了一下,屁大点的事。不过,这一通关怀,深深打动了钱副乡长。
这些年,位居副乡长之位,干的却是计划生育的阴损事,十里八乡的乡亲,哪个不背地里戳他的脊梁骨,痛骂他祖宗十八代。平日里路上遇见,都绕道而行,还真没几个像楚雄这样待见他的。
“你......不好意思,忘记了您贵姓来着。”
钱乡长想打声招呼,可是却忘记楚雄姓什么了,早上也就匆匆聊了几句,紧接着楚雄着急忙慌的跑去了县城。
“您真是贵人多忘事,我叫楚雄,你叫我小楚就行了。”楚雄赶紧的将名片递上,为他点了根烟。
钱乡长坐在这辆崭新的SUV上面,稳了稳身,心中暗自嗟叹,沿海城市的人真有钱,一个这么年轻的后生仔,都开得起这么漂亮的车。自己进出可是11路,去县城开个会,还得挤那辆接近报废的中巴。
真是同人不同命!心里那点仇富和羡慕的复杂情绪开始交织混杂。
楚雄油门一踩,不到十分钟便到了钱乡长的木楼旁。
云雾乡是水族、苗族和侗族的混居地,山高路险,与世隔绝,所有的房子只能因地取材,全是传统的木质吊脚楼,青瓦楼台,古色古香。乍一看如梦似幻,进去一瞧则是简陋不堪。
虽然贵为副乡长,家里的装璜和布置与一般的农户也差不到哪里去,除了进门的神位换上了玻璃装裱的镀金大字,堂屋排了排布艺沙发,屋里昏暗的白炽灯下,散乱着几张木凳子,整个就是赤贫。
一乡之长尚且如此,底下的村民可想而知,难怪这里是出了名的鳏村,姑娘都远嫁他乡,小伙子娶不到媳妇。
楚雄从车里将那对茅台和一条红中华放神龛前的大方桌一放,钱克俭滴溜溜的小眼睛闪了一道异样的光芒。
红中华也只有书记去县里开会,耳朵边夹了那么一根回来,茅台还是在家里那台小电视的广告上经常瞧见,还没见过真神的模样。
看来楚雄是个懂礼数的人。哎呀!早上楚雄递给他的那份合作意向书不知道扔那里去了,好像下午回办公室的时候,一陈内急,临时抽了两张,八成扔乡政府的茅坑里了。
人家今天冲着这事来的,计划书都没了踪影,显然有些过意不去。这么大条块肥猪肉送上门来,怎么也不能开罪是不。
为官数年,什么也没学会,临场发挥的能力已经练就到登峰造极的地步。钱乡长正色说道:“你的那份合作意向书,我今天认真的看过一遍,很不错,只是这部分不属于我管辖,等徐乡长一出院,我马上向他汇报,看看能不能将这件事情落实下去。”
钱克俭赶紧的表明立场,其实他就草草的看了几行,结果村计划生育办的人报告,又有人超生抗拒执法,担心闹出人命,他只好下乡折腾了大半天,受了一肚子气回来,心情全无,早交这件事忘到九宵云外去了。
“钱乡长,楚雄今天过来,也就认个门,我大老远的从广东过来,人生地不熟的,听鲁院长介绍说,您是个体恤乡民,务实的好领导。只是这些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管些计划生育的工作,实在屈才,以后我要是在您这块地界建中药中植场,还不得仰仗领导您多多关照。”
楚雄能搬得出来的人也只有鲁院长,眼下只有将钱克俭捧到天上有,地下无,让他心里飘飘然,拉近距离才好议事。
果然,楚雄的这番恭维之词,听得钱乡长心里象蜜汁似的,受用至极。
“果然是大地方过来的人,就是会讲话,放心!只要徐乡长批了你的方案,我一定全力支持你的工作。”
反正这种空话说了也不要钱,这顺水人情谁不会做,钱乡长一脸福禄寿,乐不可支的表态。
“钱乡长,今天我去县医院看过徐乡长,他的病可得养个一年半载,带领乡亲们致富的计划可是刻不容缓。如果您能在徐乡长养病期间,为他分担一点工作,将乡亲们头顶上的穷帽子给甩出去,您在十里八乡的村民眼中的地位,那该是何等崇高?”
楚雄知道,眼下利诱远没有权诱来得可靠,只有拥有了权利,一切都不在话下。相信以钱副乡长的政治头脑和政治眼光,不难参透其中的真理。
谁都知道,徐乡长遭此大劫,根本不可能管任何具体的事务。此时钱乡长要是带领乡亲们致富了,就算他日徐乡长大病痊愈,怕再也难归原位,只能退休安享晚年。
现在正乡长的这个位置,盯上的人应该不只有钱克俭一个人,要是被别人捷足先登,钱乡长这辈子也就混到头了,不可能再有更大的出息。
若真是给他成了,这份政绩,在凯里乃至整个黔东南,说不定都会奉为典型。他日楚雄弄个记者,整篇专访和新闻报到,钱克俭想不升官都难。别说一个正乡长,就算给他个镇长或者县里的什么局长都不是没有可能。
楚雄最擅长的就是四两拔千斤,他将自己在大牛场合作的过程简单的给钱乡长描述了一遍,再将公司的宣传资料和PS过的图片给他展示了一遍,钱乡长当场石化,满眼放光。
天赐良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楚雄可是老天爷赐给我钱克俭的大贵人,怎么可能怠慢他呢。
钱乡长心里有了定案,朝着厨房一声吆喝:“老婆,你把家里的那只芦花鸡给杀了,今天晚上我请楚兄弟在家里喝杯小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