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杜磊刚刚送走了林岳,望着北去的大军,心里却是怅然若失,一种莫名的惆怅充满心头。怡红公子,齐公子,陆公子早就去了塞外,如今林岳也走了,他既为远方的朋友担忧,同时也感到了无比的孤独和无助。朋友们都在为国效力,惟独自己不仅寸功难建,还一直被情所困,真是愈想愈郁闷。
直到现在他才知道什么是“情关难过”了,这世上最苦的莫过于此了。自从上次爹爹回来,他就一直很烦恼。虽然父亲并没有要放弃的意思,也在薛老夫人面前表明了态度,可是有那么两位老夫人横在中间,问题是很难有所突破的。
宝玉的态度自是不用说了,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妹妹,是再容不下任何人的。而且他也不会拿着宝姐姐的幸福开玩笑的。就是薛姑娘的立场也已经基本明确了,她也是不会答应嫁给宝玉的。可是他们的未来能由着他们自己来选择吗?
在这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社会,只要那两位老人家始终坚持,他们是很可能被迫完婚的。到那个时候痛苦的就不光是自己了,毁灭的将是四个人的幸福!为了自己心中的姑娘,为了自己,也为了更多的人不遗恨终生,他绝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悲剧的发生!不管结果会怎样,他都要去努力,去争取这一些人的未来。
能让他稍有安慰的是,洛儿和薛蝌的事,进展的很顺利。他们也都是自己的支持者,他们的力量虽然更是微不足道,可是多少也让自己觉得不是那么孤立无援了。此时的怡红公子虽然远在边关,一时帮不了自己,却也给自己留下了更多的时间和空间。至少两位老夫人是没办法逼他们完婚的,自己也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去争取,去改变大家的命运。
可是庭院深深,自己又该从何处入手呢?现在大家的身份都已经挑明了,自己也不可能再以求见薛二公子的理由去见宝钗了。明知道去求老夫人是没有的用的,但还是硬着头皮,抬着聘礼前来求亲,至少也可以造造声势,在邻里间先造成一定的影响。
果然不出所料,薛姨妈见是杜磊自己带着东西前来,马上沉下脸来,说到:“我活着这大把的年纪,还是头一次见到你这么不知礼数的年轻人!难道你的父亲没有和你讲明白吗?我们薛家和贾家早已经有了婚约,当日你父亲也是亲耳听到的,今儿你又来胡闹,可是欺负我们薛家无人吗?”说完竟落下泪来。
杜磊见老夫人是软硬兼施,只得客气地说到:“老夫人,请您息怒!杜磊并非轻薄之辈,更不是厚颜无耻之徒!只因家父多次提及薛姑娘的人品才情,杜磊又与薛姑娘过一面之缘,所以才再三求之!俗语说:‘一家女儿,百家求’,我们这才两家,也是正常的。关键的是哪家更合适薛姑娘,更能给得起姑娘的幸福和未来!”
“杜家虽然没有贾家的地位显赫,但也不至于辱没了薛姑娘!而且杜磊还知道贾宝玉并不愿意娶薛姑娘,薛姑娘也不愿意嫁到贾家。杜磊虽不才,可心里却只有薛姑娘一人,老夫人就这么一个女儿,您就忍心亲手毁了她一生的幸福吗?”
薛姨妈见杜磊说话虽然婉转,但却是句句都触到她的痛处。前些日子一个宝玉已经是让他怒火中烧了,没想到这一位也不比那个差多少,直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杜磊说到:“你父亲是怎么教你的,就这么跟长辈说话吗?还不赶快拿了你的东西离开这里,迟了就别怪我让人赶你出去!”
杜磊顾忌到宝钗的心情,也就不再与薛姨妈争辩,只深深一礼,然后告退到:“老夫人不必动怒,杜磊之心日月可鉴!杜磊这就离开,但会一直等着老人家回心转意的。东西是杜磊的心意,杜磊既带来了,就不会再带回去的。您骂杜磊可以,千万要考虑下薛姑娘的处境,别让她在邻里们跟前失了面子。”
杜磊说完,转身离开了薛家。表面上虽然是镇静自若,可是心里的苦,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也不知道薛姑娘此时在做什么,有没有看到自己,希望她能了解到自己的一片苦心。
薛姨妈见杜磊走了,却把东西留了下来,忙命家人到:“快,给我都仍了出去!”家人听了答应着,并没有准备行动,他们也都很欣赏杜公子的风范。贾家公子自然也是人中龙凤,可是若是跟薛姑娘,还是这位杜公子更合适些。
薛姨妈见家人光答应不动地方,更火了,说到:“我说的话,你们难道都没有听见吗?”老管家急忙走过来说到:“回老夫人,我们都听到了。只是请老夫人想想,杜公子已经走了,让我们把东西丢到那里去?难道摆在门外给众人看吗?”
薛姨妈骂到:“我不管你们丢到那里,只要赶快叫它们消失,我才会好受些。”老管家正在为难,薛蝌回来了,问明了情况说到:“伯母您还是先消消气吧!东西我去处理就是了。且不说杜公子送的是什么东西,放在外边没的白便宜了那些过路的人,还要惹出许多的闲话。这时节咱们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
薛姨妈听了只得点头,说到:“幸好还有你在我身边,这两年竟没有一件让人宽心的事!”
薛蝌笑着说到:“伯母不提,我都差点被叉过去,这里正有一件好事要告诉您呢!”
薛姨妈忙问到:“是什么好事?是蟠儿有了消息了吗?你到是快点说啊!”
薛蝌见薛姨妈的第一反映仍然是薛蟠,心里虽然不是很受用,但却不露出丝毫的表现,笑着说到:“大哥的事,我一直在周旋,等有了消息我自然是先告诉您的。我今说的是咱们的琴儿,头晌梅翰林找我过去商议,把琴儿的婚事定在了下个月的初八,这可不是我们薛家的一桩喜事么!”
薛姨妈听了虽有些失望,但琴儿的事也的确是件喜事。忙笑着说到:“这才是正事呢!这曲指算来,也没多少时日了,我们也得抓紧时间准备呢!”
薛蝌点头说到:“按理说是要忙碌一阵子的。可是父亲早先就定下的亲事,母亲又病着,所以一切也都早准备了,此时也不用再麻烦伯母了。”
薛姨妈说到:“话是这么说,可是你母亲也不在身边,你又整日为这边的事奔忙。我这个做伯母的怎么能什么都不准备呢。”于是两个人又坐下来仔细研究了一翻,家里的和外面的都需要些什么,分出类来,也好叫人去准备。
消息早就传到了里面,宝钗正和宝琴在描一幅花样子,见丫鬟来到喜,宝钗笑着说到:“这个可是要先放到一边去了,我们该去给妹妹做嫁衣,才是正事!”
宝琴红着脸说到:“不怕姐姐笑话,那些个母亲早逼着琴儿做好了。琴儿是个没福的,不能在母亲身边多呆几年。好歹那要嫁的人家我也去过,要嫁的人我也见过,面上看着都是不错的,可嫁过去后又是怎样,就不得而知了,一切都只能靠各自的造化了。这也是伯母硬要让你嫁到贾的意思了,好歹比那不知底细的要放心些。”说完,早流下泪来。
宝钗见妹妹哭了,也很伤心,又见她说到自己,忙说到:“妹妹是怪我没先给你道喜么,怎么编排起我来了!虽说你在家已经做了些,可是这还有些日子,我们再赶制些,好歹也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一点心意,也让他们见识见识我们薛家!”
宝琴听了说到:“姐姐的心意我自是不敢驳回,可是我自小和父亲在外漂流惯了,对这些东西一向是不怎么在意的,至于到了梅家,以后再说,横竖有人做就行了。”
宝钗见她说得恳切,也就不再多说。她也知道这个妹妹最是开朗的,也不会把一些琐事放在心上。可是她对自己亲事的态度,多少也透漏出对自己的未来的迷茫和无奈。再想想自己,更是有着太多的无奈和悲哀!而且刚才的事情,她都知道了,杜磊的痴心她也并不是无动于衷。要是她自己能选择的话,她倒宁愿去冒那个险,因为至少宝玉的心里是没有自己的,儿杜磊又不见得比宝玉差!可是自己一个女儿家的心事又怎么能说出口呢?
宝琴自是个聪明的姑娘,杜磊的事她当然也是知道的。她见宝钗愣神,就知道姐姐也在为自己的未来烦恼。于是说到:“咱们姐妹能常在一起的时日也不多了,琴儿是个急性子,有什么就直说了,姐姐别生气才好。”
宝钗忙说到:“你何时见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妹妹有话尽管说,除了父母我们就是最亲近的人了,有什么不能讲的呢?”
宝琴这才说道:“先前大家都在院子里,表面上虽不分远近,可是亲疏也是显而易见的!宝二爷固然是好的,对姐姐也是尊敬有佳,可是他的心里到底有谁,姐姐不会不知道!杜公子从来不把姐姐当初装扮成男人的是事拿来相挟,有几次低三下四地来求,足见其真心。虽然老夫人的态度很强硬,可是姐姐可别打错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