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妈妈这是何意?”魏若语眯了眯眼睛,眼中露出一丝精光。
她在上一世的时候本就不是个任人宰割的主,否则也不会在最后与那人同归于尽。而如今穿越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尽管未来还不可知,她却也不会任由一个老妇欺凌!
那吴妈妈并未注意到魏若语的神情变化,还只当这十小姐是以前的十小姐,对于嫡母三太太心有畏惧,随即下巴高高抬起,一字一顿说道:“奴婢可是奉了三太太之令特意前来,十小姐这幅样子,是在对三太太表示不满么?”
魏若语将喝了一口的茶盅放下,斜睨一眼吴妈妈道:“吴妈妈刚称我为什么?”
吴妈妈噎了一下,心中突然升起一丝不妙的感觉,但口中还是下意识回答道:“十小姐……”
魏若语嘴角这才泛起一丝冷笑:“既称我为小姐,那就应该明白作下人的本份!我虽然不受待见,但好歹是老爷所出、太太承认的魏家小姐!而你,吴妈妈,又是个什么身份?敢如此对我大呼小叫?”
魏若语言辞犀利的一番话说出,那吴妈妈顿时脸色铁青,她虽然在蓼菊院横行无忌,但毕竟身份是下人奴仆,哪怕有三太太能为其撑腰,有些规矩却是不得不遵守。魏若语的这几句话没有丝毫可挑剔之处,句句在理,吴妈妈就算心中再气,也想不出话来反驳。
见到吴妈妈如此,红梅、绿柳皆是感到心中畅快,但很快就担心起来。
魏若语却是好整以暇的继续喝茶,一盏茶下肚,原本有些冷意的身子顿时暖和了不少。
“吴妈妈还有何话说?若是没有,便让绿柳送你出门吧!”
吴妈妈深吸口气,好不容易才将心中那升腾而起的怒意和愤恨压了下去,这才开口道:“三太太使奴婢前来通知十小姐,过两日菡萏坊管事来魏家订制新衣,到时会差人替十小姐量身。还有,若是十小姐病愈无碍,那晨昏定省什么的,太太是不在意,但老太太那儿总得去一趟。”
说到后面,吴妈妈直了直腰,一下子又硬气起来,若这十小姐依旧如之前那般,以病为由不去,那她可就有理由教训一番了!
吴妈妈心中恨然,但魏若语接下来却是让她顿感失望。
魏若语只思索了一下,便理所当然的点头道:“这是自然,吴妈妈回去自可禀告太太,明日我便前去向太太请安。”
吴妈妈咬了咬牙,皮笑肉不笑的说了一句:“如此便好。”
随后吴妈妈见魏若语虽没有开口,但眼神中送客的意思极为明显,随即愤愤然甩了甩衣袖,瞪了红梅和绿柳一眼,转身大跨步离开。
而待吴妈妈离去之后,红梅犹豫良久才开口道:“小姐,吴妈妈在三太太面前极说的上话,您这样得罪了她,若她在三太太面前告状,那您岂不是……”
红梅性子说好听点叫温顺,说的不好听那就是胆小懦弱,魏若语闻言微微皱了下眉头,还未开口就听到绿柳不以为然的声音。
“姐姐也太过担忧了,就算我们不得罪吴妈妈,她难道会给小姐好脸色看?横竖都是一样,奴婢倒是觉得小姐这番做派很好,这些个见风使舵的东西,就该好好教训教训!”
绿柳和红梅相反,性子有些急躁,不过却十分机灵,只不过她曾经在吴妈妈手上受过不少罪,此时见自家小姐一番话就将对方气的脸色铁青,心中顿时十分舒坦。随即看向魏若语,殷勤道:“小姐,快到晌午了,我去厨房拿膳吧?”
魏若语也觉得有些疲惫饥饿,如今的她不过才是个十一岁的小丫头,但身子骨却是极弱,看上去不过八九岁,虽说每日里药不间断,可却一直不见有太大好转。
而据那位给魏若语看病的方大夫所说,她这是从娘胎里带来的不足之症,须得好好静养,只不过在如今的魏若语看来,这分明是有钱人家养出来的富贵病罢了!
她上一世乃是一名记者,走访过不少名门专家,各行各业的翘楚都接触过。而因有段时间特别流行药膳,为给杂志社写出一篇好报道,她研究了一个多月的药理,还拜访了几位著名中医大家,虽算不上深入但也是略懂一二。
见绿柳满脸笑容,正要出门,魏若语突然叫住了她:“等一下去大厨房问一下今日的菜式,若是有些五谷杂粮的就先拿那些。”
筱竹阁的三餐膳食都是绿柳去厨房拿的,只不过往常小姐从未关注过这方面,绿柳闻言,心中不免有些疑惑,不过她自是不会多问,曲膝福身后快步离开。
翌日,魏若语卯时正就在红梅绿柳的服侍下起床,两个丫鬟一个打水,一个服侍穿衣、净脸,合作的极为默契。待魏若语坐在里屋那张唯一的梳妆台前时,原本意识朦胧的她早已经完全清醒。
红梅在魏若语头上不断忙活,很快便替她打理好了头发。看着黄铜镜中那张瘦小的不到巴掌大的脸蛋,头上用淡蓝色丝带扎了两个可爱小髻,插了两朵珠花,配上绿柳给她换上的杏黄色云缎锦袄、同色云纹蝴蝶裙,并一件天蓝色撒花褙子,看上去却是多了几分娇俏,不再像之前那般病怏怏的样子。
魏若语十分满意二人的手艺,夸赞了一番,却是令两个丫鬟受宠若惊。魏若语注意到她们眼神中的欣喜之色,嘴角不由的微微一笑。
“红梅你守好门,绿柳陪我去蓼菊院见太太。”
收拾完之后,魏若语吩咐了几句,随后便带着绿柳走出了筱竹阁。
自从她醒来后一直都是呆在筱竹阁内,哪怕出个房门两个丫鬟也是大惊失色,弄得魏若语连筱竹阁外是什么样子都没见过。今日天晴无风,魏若语心情很是不错,走出院门后一直四下观看。
虽说她重生在这具身体之上,原本的主人应该是已经死了,但还是留下了一些记忆。就比如现在,魏若语虽然没有去过三太太的蓼菊院,但走在这条路上却有一股熟悉感,仿佛她来过很多次一般。
时值冬日,魏府内群芳争艳的景致她自是看不到,入目一派萧瑟景象。想到自己院中那几近枯败的绿竹,魏若语心中不由的叹了口气。
走过一条长廊,七弯八拐之后,穿过一道雕刻着无数菊花纹路的镂空圆门,忽然姹紫嫣红的清香扑面而来,令魏若语脚下不由一顿。
和一路上看到的萧瑟景象不同,这偌大的院子里赫然摆放着各种艳丽的菊花!
这院子中种着两棵两人环抱的粗壮大树,哪怕是在这深冬时节依旧枝叶繁茂,而在这树下、廊下一盆盆绿牡丹、白牡丹、橙荷、墨荷、紫荷、松针、帅旗,每一盆花都打理的极为娇艳,给这冬日素色之中增添了不少亮彩。
魏若语原本听闻那蓼菊院之名,还以为只是单纯的院名而已,没想到这位三太太竟然真是一位爱菊之人。
就是不知道,她这喜爱是发自真心喜欢菊花那高洁之意,还是如那些富家太太一般,不过是为了追求名贵物品而已,就如同前世那些有钱太太买奢侈名牌一般?
魏若语心中想到,下意识的掩去眼中的一丝嘲讽之意,随即带着绿柳走上前去。
蓼菊院比筱竹阁大了五倍不止,大门正对着五间正房,包括会客正厅、东西暖阁和耳房等等,而西面则是一溜厢房,想来是伺候的奴婢丫鬟所住,至于东面,则是三老爷的小书房。这蓼菊院乃是正院,是三老爷和三太太二人所居,至于那几位姨娘妾室,则是住在后面的小院,不过只有三位小姐有单独的住处,极为姨娘却是两个合住一院。
魏若语对于这些自然是不知,她穿过院落,走到廊下,几名丫鬟原本正在做事,见到她到来皆是露出了疑惑神情。
“太太呢?”魏若语看到廊下站着一名穿着淡黄色比甲的丫鬟,开口问道。
那丫鬟显然一愣,不过却很快反应过来回答道:“太太刚起身,正在里头用早膳。十小姐稍等片刻,奴婢进去通报一声。”
魏若语等了大约半盏茶的功夫,另一个丫鬟从正屋走出来,带她去见三太太。
掀开帘子走进内室,一股夹带着淡淡香气的温暖气息扑面而来,让在外面等了会儿的魏若语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而随即她就看到了魏家的三太太卢氏,也就是她这具身子的嫡母。
卢氏看上去三十出头,包养得宜,皮肤白净,相貌虽不是天姿妍丽,但一身华服映衬之下,却是给人一种十足贵气之感。上身着一件姜黄色绣菊纹云缎锦上裳,下身则是一条紫绡翠纹裙,而套在外面的褙子却是用的软毛织锦,头上插一支累丝金凤簪,发髻梳的一丝不苟,虽脸上带着淡淡笑容,可那笑意却是有着一丝疏离。
魏若语深吸口气,熟练的弯腰曲膝福身:“十娘给太太请安,太太近日可安好?”
她这一番举动和昨日见那吴妈妈时完全两样,语气恭敬有加,礼数也到位,但神情却并不畏缩。
三太太斜睨了她一眼,轻呷一口茶汤,漫不经心道:“不用多礼了,往常就没有让你们立规矩,你这身子又不好,这会子怎么突然想到来我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