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羽凌今日醒来的有些晚了,伸出手臂摸了身边没人,被窝也是冷的,看起来很早就没人了。
心里一惊,睁眼朝外喊道:“婆娑。”
外面传来一声“王爷”,然后有个身影停在了帐子外面,“王爷,您醒了。王妃进宫了。”
风羽凌略一沉吟,今天并不是进宫觐见的日子,她进宫去做什么?
瞥见床头的锦杌上上摆放了他的亵衣亵裤,又略略躺了一下,沉声吩咐:“进来伺候吧!”
帐子就被一人一边挂到镶枝金钩上,进来服侍的是宜浓和淡墨,风羽凌看了一眼就明了另外的两个跟着月婆娑进宫去了。
展了双臂让她二人服侍他穿戴好,淡墨跟一个二等的丫头跟着去了净房,宜浓去安排早膳。
今日他不用早朝,昨晚才闹得有些晚,竟然连她起床都没有听见,不禁有些汗颜,再出来时,脸色已经正常。
宜浓请示早膳安排在哪里?
“王妃在哪里吃的?”他随意地询问。
宜浓看了一眼王爷,“王妃没用早膳”。
风羽凌没再接话,她今早大约也是起的有些晚了吧,没赶上用吧。
“就在这用吧”,说着在外室的炕上坐了。
宜浓到底没说什么,出去安排人拎了食盒进来。
一般王妃是不会在这里用膳的,她很不喜欢屋子里有其他的味道,总是去西侧厅的餐厅里用膳,过会要好好的熏一下了。
对于分府单过的王妃来说,只要是初一十五进宫觐见就好,不过那半年风羽凌不在家,月婆娑为了获取筹码,就比其他人勤快一些。
弄点稀奇玩意,宫里没有的吃食也会带进宫看望太后,倒是博了个贤惠温柔的好名声,挽救了以前那个泼辣没规矩的形象。
“这呀,是儿媳去陪嫁庄子上亲自挖的,回头让他们给您做了尝尝,保准新鲜”,此刻月婆娑正跟太后推销自己去庄子上挖的野荠菜,野苦菜,野蘑菇。
太后一听就来了兴头,“快拿给哀家看看”,很感兴趣。
伸手接过一把荠菜,就对月婆娑说:“哀家还是姑娘的时候,有一次我父亲带着我母亲和我们姐妹去踏青,好像也是这个时候,就去挖过野菜”,声音里满是喜悦还有岁月的回忆。
月婆娑看着她脸上的神情,太后保养得很好,脸上的肌肤还很饱满也很有光感,看的出年轻的时候一定很美丽。
“母后,您做姑娘的时候也有很多的趣事吧?”这话月婆娑冲口而出。
太后愣了一愣,继而哈哈的大笑,笑声很是开怀,身后的常嬷嬷看着太后娘娘的笑脸,太后有多少年没有这样的笑过了。
走到大殿外的皇后都听到了里面传来的爽朗的笑声,谁在里面?让太后这么高兴。
月婆娑没有想到自己随口的话让太后这么高兴,也没有什么好笑的吧。
她有些莫名的笑望向常嬷嬷,常嬷嬷也是一副笑眯眯的回望着她。
“哎呀,哀家做姑娘的时候,其实跟你们现在也是差不多的”,太后笑够了,抿了一口茶,轻轻地吁出一口气。
她的目光穿过窗子看向远方,慢慢的沉浸在自己遥远而又美好的回忆里。
初夏的阳光投进屋子里,把地上的影子拉的长长的,将所有的人和事带回了青春年少的美好时代。
殿里很静,只有太后祥和的声音回荡着,慢慢的播放着回忆的歌声,诉说着每个老人心里自己藏在心里最深处的梦想。
皇后叶宛如阻止了要进去通报的宫女,站在门口静静的聆听。
那些回忆也勾起了她内心对爱的表白和感觉,再一起想起大雪压红梅的日子里,那个俊逸的面容带给自己的冲动情感。
“唉!人老了就是啰嗦,老爱想那些过去的事情”,太后截住了自己的话,有些伤感。
“母后,您这是说的哪里话,您还年轻着呢”,她眼光真诚的望着面前的老人,她大抵也是孤独的吧。
“就您这身子骨,我们都不敢跟您比,稍硬一点的吃食我都不敢咬的,您比我们厉害”。
这话月婆娑说的倒是实话,有些硬点的坚果,她是不敢吃的,可太后牙口很好,咯蹦蹦的咬的直响。
“皇后娘娘驾到”
一声唱诺打断了月婆娑将要说的话,她向门口看去,一席婀娜的身影迈了进来。
起身,向前稍进了两步,她蹲身行礼,“给皇后娘娘请安”。
叶宛如随着这声问安也看清了殿里坐的人,凌王妃——月婆娑。
对她经常地进宫给太后问安,她是有所耳闻的,大概是缘分不够吧,她俩倒是没怎么碰面,也只在宫里的宴会上见过一两次。
太后倒是对她颇有赞赏,大概是个会来事的吧。
叶宛如略侧了身子,抬了抬手,“起了吧,凌王妃不必多礼。”
太后没看皇后,不过听她的口气轻皱了眉头。
“儿媳给母后请安”,叶宛如蹲了身子给太后问安,态度很是恭敬,却没有月婆娑的亲和。
“你有心了”,太后的声音很淡,“皇后今儿个怎么有空呀!”
月婆娑静静地垂首站了,眼观鼻,鼻观心,这个时候自己就做个透明人就好了。
叶宛如一脸得体的微笑,“给母后请安,儿媳就是爬的也要来呀!”
太后就轻晒了一声,“给我老太婆问个安,还真是难为皇后了。”
叶宛如脸色变了一变,不过很快的换上笑脸,“瞧母后说的,儿媳还不是怕打扰您清净吗?”
转过头看着月婆娑,“儿媳到底是没有凌王妃孝敬,就是凌王妃府里的管事都是能干的。”
这话很有意思了,说月婆娑没事就爱来宫里献殷勤,无所事事,连府里的事情都不管。
凌王府的事情月婆娑一直没有接手,她醒来的时候就嫁过去那么长时间了,也并没有人来问她这些事情,再者她看管家于伯把府里打理的井井有条,不需要她插手,还是按照原来的轨道走的好,更重要的是她的丈夫大约也没有要让她做的想法吧。
月婆娑笑了笑,“皇后娘娘谬赞了”,福了福身,“府里的事宜王爷安排的有条不紊,确实如皇后娘娘说的,管事都是能干的,就连厨娘也是很会煮菜的。”
叶宛如袖在衣服里长长的丹寇用力的掐进了手心里,不过脸上还是一副得体的笑容,“凌王妃倒是个有福的。”
那边却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好了,怎么没把端彦带来”,太后打断话题。
说起儿子,皇后很骄傲,脸上的笑容都变了,“儿媳来的时候刚去看过,吃过奶睡下了。”说完看着那边静静站立的人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那就好,着人好好伺候着”,端了茶盏,“你们都退下吧,哀家也累了。”
皇后娘娘就招了手,宫女端过一个红漆木描金盒子,打开盒子,里面赫然的躺了一只模样俱全的人参,看起来有些年头啦。
“儿媳新得了一支人参,听说有二百年的时候了,特拿来孝敬母后”,说完装作不在意的瞥了一眼那边盘子里的野菜。
太后并不是不满意这个儿媳,只是怎么也亲近不起来。那支二百年的人参,她对自己终究也还孝顺。
“你有心了”,转身吩咐常嬷嬷,“把那柄玉如意赏了皇后,御膳房昨个送来的碧玉糕拿给婆娑。”
二人接了赏,一并退了出去。
常嬷嬷亲自送了她们二位出来,皇后点点头超前走去,月婆娑稍作了停顿,从袖口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常嬷嬷,“这是几种野菜的做法,看看母后喜欢那个,有劳嬷嬷了。”顺手递过去的还有一只何首乌,也有些年月了。
常嬷嬷眼睛一亮,面带感激的笑意,接过来塞进了衣服里,对月婆娑行了一礼,行到一半就被阻住,“谢王妃了。”
常嬷嬷这半年白头发多了很多,无意中跟月婆娑提了几句,说自己伺候了太后大半辈子了,也是服老的时候了。
辞了常嬷嬷,月婆娑带了紫苏跟流苏往外走去,按制她们二人不能进宫的,不过月婆娑是得了特许,可以带两个人。
出了慈庆殿的大门,月婆娑就见皇后叶宛如在前面磨磨蹭蹭的要走不走,看起来就是在等着自己的。
略快了几步,赶了过去,“皇后娘娘”。
叶宛如淡淡的笑了一下,“一起走走吧。”说完前面走去。
月婆娑慢她一步,侍女远远的跟在后面。
“母后很喜欢你呢!”叶宛如很直接,“我还从没有见她那么开怀的笑过。”声音里竟然有些唏嘘。
月婆娑却不知道该怎样接话,仍旧默默的陪行。
“母后赏了我玉如意,却赏了你吃食,”停步细细打量月婆娑,她真的很美,可天底下漂亮的女子多了去了,“她喊我皇后,却喊你婆娑”。
这样的话题月婆娑不想探讨,也不想再继续。
“我性子顽劣,母后大约是不敢赏我贵重的物品的。”贬低自己,抬高他人,也是求生的法则呀。
皇后却轻笑了一声,“或许是这样的,谁又知道呢!”
月婆娑有些累,她不喜欢这样的谈话,有些费心神,眼角的余光瞥见那边好似是皇上的仪仗队过来了,看起来皇后也看见了。
她俯身行礼,“臣妾不敢再耽搁皇后娘娘的时间,就先回去了”,
皇后转过头,无声地打量面前的女子,终究没再说什么,点了头。
月婆娑如遇大赦带着人从另一边绕了过去,避免再跟皇上碰上。
皇上的龙撵越来越近了,望着月婆娑另一边的身影,叶宛如忽然觉得,那个女子是幸福的,她比自己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