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将时空拉回听到号角声的这天清晨,这是窦加敦使者四人住进「医道馆」的第四天,前三天他们都跟着佟医家族的成员在卫树森林采药,也趁机练习了骑勉技术。
〝噗呜~噗呜~噗呜~〞声声催促的号角,是侍卫队独有的传递讯息的声音。几天前,仁离带着窦加敦使者们靠岸时,听到的也是在港口看守的侍卫吹出来的,只不过,今天的号角声,并不是警告,而是集合的讯息。
大批的侍卫全副武装地聚到了「行政塔」区,那是高庚屋「立体树屋」中的行政中心,严莫及几名高庚屋高层,连同若干名侍卫队长,站在「行政塔」二楼突出的平台向下喊话,窦加敦四人远远地就看得到。四个人很有共识地快速穿戴整齐,连跑带跳地凑过去看热闹。
「待会儿,步兵先行!」
「听口令,前左转!跑步~走!」
在一名中年侍卫队长的哟喝下,只见大约有五十名侍卫,动作整齐一致地往东边的方向跑去。他们的目的地是,东南二十艾萨克外的约克领地,也就是大前年高庚屋人捕获被迦叶勒射穿脑袋的提奥的地点。
随后,又在各侍卫小队长的命令下,又有约三十名侍卫纷纷上勉,也往同一个方向骑去。「行政塔」前瞬间清空,只留下没了「人群掩护」的四名窦加敦人,侍者及侍女们又开始运作起来。
「伽俐英雄,是号角声吵到你们了吗?」
严莫在二楼上大喊。
「不会。已经睡够了!」伽俐回。
随后又在好一番客套话及斡旋之下,严莫同意在几名侍卫长的「陪伴」下,让四名窦加敦「娇客」到约克领地走走看看,不过希望在午餐时间,或稍晚一点回来。其实这跟严莫心中预期的不太一样,他本来设定只让四名窦加敦使者待在「中央塔」区,充其量走一下东方的东南坡地,及南方的芒斯蒂地堑区,那儿是高庚屋的农耕主力,前几天窦加敦四人谈论到的「普通」平民,有大半都住在那里,他们大多是农夫。
于是,窦加敦使者四人,就在两名侍卫长的带领下,前往约克领地。阿文和肯分别载着凝和伽俐。
依据现今考查出的高庚屋文明,其幅员广大,从二十年前才被证实的,阿卡贝拉大湖以北的「北面粮仓」,到芒斯蒂地堑,都是「原始时代」高庚屋人的活动范围。高庚屋的地型简介如下:
按着芒斯蒂火山几千年来都没有大爆发推估,三千年前的高庚屋大致上与今天的一样。只是芒斯蒂地堑一带常有大地震,专门研究高庚屋文明的萨替帝国历史学家认为,那一带的水文系统应该跟古代的很不一样。关于这点他们也没有太明确的证据,不过从芒斯蒂地堑岩洞大量的石制锄具出土,几乎可以断定芒斯蒂地堑一带,是高庚屋的主要农耕产地。
整体来说,前面所说的亚牧家族领地,及高庚屋的「中央塔」区的部份,都算是建立在山上的,「林中草原」的「城市」。高庚屋四面较低的芒斯蒂地堑一带,及后来伽俐一行人会去的东南坡地,才是高庚屋的主要农耕区。不过在「中央塔」区部份,毕竟是在雨水丰厚的「原始时代」,又有设制水井或小水库,还是有不少良田,不过大多是直属贵族使用,或用作「实验田」,培育新品种,或研发新的种植技术。也正是有这么完善的农耕技术,严农家族才能在高庚屋获得这么高的声望。
再者,东南坡地也有许多伏木,在严农家族执政时期,它们不像「中央塔」区的伏木被凿成「立体树屋」,而只有在树梢上层,建立如「立体树屋」最上面的「瞭望台」,同样是肩负着在夏天非常重要的一项任务。
东南坡地一带既有伏木,又有岩洞,既做农耕使用,也有部份的牧场。目前定居在那儿的,约有六百名高庚屋各阶层的人。高庚屋的长老会将这区,划为之后兼并其他部落,如「快要成了」的洛可贝部落,或是窦加敦部落,的主要拓展点。当然,还有「北面粮仓」区。
再来,从地型的叙述,就能解释到高庚屋为何不必渡夏的原因。由于高庚屋本身是一片高山,其北面有阿卡贝拉大湖横亘,像是一道天然的「护城河」,不会有提奥入侵。从阿卡贝拉大湖向东南延伸的文颂吉卡河,沿着高庚屋森林绕,刚好也挡住了上述的东南坡地,又是一条天然的护城河。
而南方的芒斯蒂地堑,正好也构筑了一道天然的大壕沟,在芒斯蒂火山渡冬的提奥,到了春天,会沿着岭东走廊往东往北走,刚刚好完全空出了一片高庚屋森林。高庚屋古文明就是在这样的天时地利人和下而产生。
不过,在高庚屋东南方的约克领地,是高庚屋的最后一块缺口。由于该处地势平缓,沿着岭东走廊走的提奥还是有可能折向西边爬坡,一旦愈爬愈高,愈爬愈深,就直指高庚屋「中央塔」区。所以,约克森林一带,是高庚屋最重要的「军事重地」,窦加敦四人即将前往这里。
※
四个人及两名侍卫长到的时候,先行的「骑兵」已经到了好一会儿,而「步兵」还在路上,刚刚伽俐一行人有经过他们。
当地的小队长看到两名侍卫长来了,不敢怠慢,本来还想叫侍卫们集合起来。
但其中一名较年长的侍卫长,叫做汉拔,他摇摇手「指示」不必如此劳师动众,并「勉励」小队长快点招呼侍卫们,希望在天黑之前将各个「瞭望台」及「狙击点」清理到位。
侍卫长是「中央塔」区侍卫队的最高位阶,理当和戍守在外的侍卫们属不同体系,但毕竟职位较高,当地的小队长也习惯性地毕恭毕敬,侍卫长也以类似现在军队的口吻讲话,窦加敦使者四人也已经见怪不怪。
「汉拔队长,刚刚您说将『瞭望台』及『狙击点』清理到位…」
「请问这个『狙击点』指的是?」
伽俐很客气的双手作揖,来到高庚屋的这些日子,他已经学会了这些相处细节。不知道怎么说,不过伽俐觉得这种故作低姿态,或过度客气的方式,可以让自己置于「不败」的处境,或简单来说,不必对自己的「无知」或讲的话负责,且可以引导对方说话。
六个人这时候站在一个小山坡上,眼前的是迭宕起伏的丘陵,适才说过话的小队长正指挥着他的小队,在不远处的坡地,一棵伏木的「瞭望台」上,做清理打点的工作。看得不是很清楚,只见许多侍卫攀着绳子或爬树上上下下。
听到伽俐用「您」称呼自己,汉拔吓了一跳,因为一般贵族是不会跟平民这么说的,即便他是「高阶」平民。
「伽俐大人,您现在看到的这个『瞭望台』是不附设『狙击点』的。」
「ㄜ…我看在前面的那个『瞭望台』,好像有划红线,那儿应该有个『狙击点』。」
「不如我们就叫刚刚那名小队长,带我们去看看,我也比较好解释。」
汉拔侍卫长很客气地说。
「好。」伽俐回。
于是一行六个人四匹勉,就在刚刚名小队长的领下,策勉前往最近的一处「狙击点」,而导览的工作也落到了小队长头上。
「大人,你们现在看到的,跟走过的任何地方,都是属于约克领地的范围…」
于是那名小队长又将高庚屋森林,北方及延展到东方,有阿卡贝拉大湖及文颂吉卡河作屏障,南方有芒斯蒂地堑,唯独东南方是一块「缺口」的地型讲了一遍,才开始介绍「狙击点」。
「大人,每年开春之后,会有大量的提奥从芒斯蒂火山涌出来,而当牠们沿着岭东走廊走时,有些会转向西边往上爬坡,爬到我们现在所在的『约克领地』。」
窦加敦四人坐在勉上点点头,要小队长继续说。
「所以为了防止这些提奥再往里面走,我们必须在这个地方…ㄜ…阻止牠。」
小队长本来想说「杀了牠」,但又觉得太粗俗了。公开说话及用字遣词,是一个小队长晋升大队长的重要关键。
「ㄜ…不过我们还没清到这里…」
小队长抬头看一下展木上满布落叶的树屋。
于是在阿文、肯及凝的帮忙下,他们将展木上的「瞭望台」略作清理,赫然发现他们完全想象不到的东西。随后伽俐和两名侍卫长也爬上树屋,伽俐也吓了一跳。他们看到的是-一座将近一人大小的大型十字弩。
「大型十字弩」是胡维哀所著「消失的高庚屋文明」一书的封面图案,以胡维哀的说法,十字弩象征着武力及秩序。不过,不管它象征着什么,「原始时代」的高庚屋就是靠着这个东西躲过提奥的攻击。
对武器略有研究的阿文和凝仔细地端详这两座十字弩的构造。在冬天,高庚屋驻守在约克领地的人数只有春夏秋的三分之一,而这座以路线上来说,最靠近「中央塔」区的十字弩没上弓,不过这就些是今天出发的这些侍术们的主要工作,他们将清理整个约克领地的「瞭望台」及「狙击点」,并在几天后,有密集的操作演练,大约在开春之后,就会完全就定位。
不过,当小队长准备继续介绍大型十字弩的时候,另一名年近中年的侍卫长说话了。
「伽俐大人,我看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可能该走了。」
「啊!我们不是才刚到不久?」
伽俐正想再问大型的十字弩威力时,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打断。
「大人,我看这飒斯的角度已近中午…」
「大人不是和严莫大人要吃午餐的吗?」
「我想…可能差不多了吧!」
汉拔侍卫长接着说到。
伽俐没说话,他在想着:这高庚屋人也太爱「藏东西」了吧!
「汉拔侍卫长,我可以再问几个问题吗?」
「我想应该不花多少时间。」
凝拱手作揖,讲得非常自然。而汉拔侍卫长也很自然地回:「好的。」
凝从和佟超及其他贵族们交涉过后,就深知高庚屋人喜欢「留一手」。前几天见识过阿文拗到佟权的口谕,愿意带他们去参观佟医家族的壁画,自己也想露一手。他和阿文相视有默契地笑了一下,肯则将脸瞥过一旁。
「汉拔队长,请问这大型十字弩可以射穿提奥的皮吗?」
小队长看了两名侍卫长一眼,但他们没做反应。于是他就夹在侍卫长,及「外来贵族」之间,有点别扭地一一回答。
「可…可以。」
「那可以射穿提奥的头吗?」
「可…可以。」
「哇!这么厉害!」
「不过你们怎么瞄准呢?」
「报…报告!我们之后会…会在底下牵…牵绳子。」
「如果提…提奥碰到绳子,就…就会启动开关。」
「十…十字弩会往绳…绳子的方向射。」
「啊?自己会射?」
「可…可以这样说。」
「哇!太厉害了吧!」
凝笑着看看阿文,又更靠近地观察十字弩。
「ㄟ!那…」
「如果你们没射到呢?提奥不就跑进去了!」阿文接着问。
「不…不会,因为我们…从岭…岭东隘…隘口,到这边,有很多『狙击点』。」
「几个?」
「十五个?」
「十~五个,这么多!」
「那提奥死定了嘛!」
阿文不加修饰的用词,让小队长不知道怎么的,对自己的工作自豪起来。
「对…对啊!而且我们还…还有很多壕沟!」
「挖壕沟?」
「那是不是还可以抓到其他野兽?」
阿文联想到齐罗老师「驻地战」的狩猎技巧。在他帮齐罗重建的地形图中,标示了许多挖壕沟的点。
「是…是啊!」小队长像是比较放松了下来。
「所以我们有…有提奥肉又有野兽肉可以吃。」
小队长笑得露出了一齿缺牙,却看到汉拔瞪着他,马上又敛回笑容。
最后,总算在好一番「不花多少时间的问答」下,伽俐一行人离开了约克坡地。临行前,他们还跟小队长竖起大拇指,直呼高庚屋的武器真是精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