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巨人部落的路上,吉尔果然如他承诺的一样,虽然拖着两只笨重的捷奥的腿,仍是脚步轻盈地快速前进。一向自许脚程快速的肯,则是勉强才跟得上,虽然他也是背着一大堆行李。在路上极少的闲聊当中,吉尔知道了肯原来是北方部落的一员,他神秘兮兮的说,回到部落后要给肯一个惊喜。
吉尔是巨人部落里所谓的游侠。某种程度来说,巨人族里的游侠有点像人类部落中的英雄,都是族人们的精神领袖。只不过巨人一个部落中有好几个游侠,而他们的功能也丰富地有点难以定位。就我那次去神都考查的结果,我将巨人族的游侠归类为以下常见的三大类:
第一种,他们可能是以武力见长,如同窦加敦的英雄一样。不过这种类型的游侠在巨人部落里并不多见,毕竟他们住的札次半岛没提奥,只有在夏秋之际必须对付零星飞过地堑的禽奥或鵰。
第二种,则是带给大家欢乐的游侠。这种类型的游侠多半很会唱歌或说故事。我的巨人好友,艾答利斯,就可以算是现代版的「娱乐型游侠」。这种类型的游侠不只丰富了巨人们平时的生活,还完整地保留历代巨人族的神话。
第三种,也就是吉尔的这种类型。他们到处游历冒险,带一些有趣的东西回部落,以及外头一些有趣的消息。他们帮助巨人们拓展视野,有时候兼与其他部落贸易。不过,自古生活在优渥环境的巨人,虽然听了外头的故事,历史上似乎没有过大规模的迁徙行动。
此外还有些游侠是很会煮东西的,画画的,制作艺术品(注1)的,甚至是很会劝架的。巨人们不常吵架,不过一吵起来就没完没了,所以他们需要专业的「劝架人」。可能是因为有这么多种游侠类型,造成了现代巨人族的各村庄都各具特色,有美食天堂、有艺术村、有木工村,也有唱歌跳舞村。现代化的神都,甚至从这样的雏型发展出了代议制度(注2)。各小镇推派出若干足以代表该小镇的「游侠」,现在他们称之为「代言人」的人到中央政府,一方面替他们的小镇争取经费,打造成他们想要的风格;另一方面,则由整个大城市统筹规划,包含了军事、外交,及对外贸易。
总而言之,那次的神都之行让人蛮愉快的,无战乱的巨人国度也让人羡慕,但无论如何,人类有自己的路要走,毕竟,人类天生的个性与巨人不大相同。
再回到吉尔和肯回巨人部落的路上。
脚程飞快的两人,只花了三天就来到维齐查哈地堑。肯小时候就听族人说过维齐查哈地堑有多么可怕,底下住了多少恶魔。如今一看,虽然他还是不知道里头是否真有恶魔?不过他完全可以理解族人们讲这些话时的感受。
吉尔和肯沿着维齐查哈地堑的边缘走。深入海平面的地堑,〝隆隆隆!〞或〝啪啦啪啦!〞地发出声响。部份是海浪冲击岩壁的声音,有些则是风在里头乱窜的声响。诚如前文所说,维齐查哈地堑的岩壁不时有「间歇型瀑布」喷出,站在地堑边上的两人看到的则是从底下蒸腾上来的云气。肯本来想冒险靠近一点看更清楚,但吉尔阻止他。吉尔说:
「危险,风,掉下去。」
「等一下,就看到了。」
简单将吉尔的话说明白,意思是说:「维齐查哈地堑常常会有不规则的气流,将人拉下去。再者,如果想看清楚,等一下就有你看的了。」
维齐查哈古桥横跨维齐查哈地堑最窄处,连接陀果及孟里两个贸易大城。虽然说是维齐查哈地堑最窄的地方,但两岸相距也有将近二十以撒。凭现在的驯鵰术及混凝土技术,我看也很难建出如此「坚韧」的桥。
我先叙述一下维齐查哈古桥的外观,因为我第一眼看到它简直就被震住了~
维齐查哈古桥基本上是由「两捆」树干连接而成。那是一种叫做神藤的植物,具有无限生长、缠绕性,及增厚成木头的特性。那时候我们坐在灰面鵰上,远远的就看见极其复杂的维齐查哈古桥。数不清的神藤从地堑两边向中间生长,形成一个完美的弧型,在古桥正中央的部份有一小撮向上长的神藤。当地的导游说那儿有提供饮水,算是一个休息站。
此外,任何的弧桥底下都要有支撑,这么长的维齐查哈古桥也不例外。在维齐查哈古桥两侧底下,神藤有许多向外延伸的枝干,斜斜的长向地堑两边的岩壁。远远看来,就像两群斜的并行线。
说真的,当下我真的无法相信:居然有人,事实上是巨人,做得出这种东西~
当地的导游说,维齐查哈古桥在「英雄的年代」之前就有。不过如果按照巨人们的诗歌,它在「原始时代」就已经存在。据说它是巨人们的祖先,花了几百年的时间「兴建」而成。当年,他们先在「孟陀地堑(注3)」两岸种了许多神藤,重复地将神藤往上生长的部份砍掉,以插木棍的方式一步一步引导它们往对岸生长。虽然这种「造桥」方式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不过在神都境内有许多桥都是这样「搭建」而成。
此外,导游还说:维齐查哈古桥是不会垮的!或者是说,愈来愈不容易垮!因为神藤木质化的部份不断扩大,现在的维齐查哈古桥不但坚若盘石,还可同时让三十个人横着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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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照我在神都走过其他的神藤桥推论,三千年前的查哈古桥不像现在的这么宽大,但至少也能容纳两辆(蒸气车(注4))汇车,要让人或其他像神秘狼这种大型动物通过,也可以说是绰绰有余。
当肯跟着吉尔踏上查哈古桥的第一刻,他原本引以为傲的双腿,居然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吉尔知道第一次走维齐查哈古桥的人都会这样,有很多人甚至是一辈子无法横过古桥。
「呼吸!放轻松。」
吉尔蹲在肯面前,神藤发出〝叽拐!叽拐!〞的声音。
肯看着由下而上的云气,不断遮蔽眼前的查哈古桥。他蹲坐着,这个姿势让他比较安心。
「吉尔,要走多久可以到对岸?」
「快一点,半天。」吉尔看着一脸愁云惨雾的肯。
「呼~那如果走慢了,不就要走到天黑?」肯问。
吉尔点点头。
「呼~」肯又深深吐了一口气。
两人一言不发地在那儿蹲着。肯皱着眉头,看着不时被云气「切断」的查哈古桥。他心想:没想到拖慢速度的居然是我,而且就为了这个…没什么的烂桥。
「明天,走?」
吉尔看肯这样耗着也不是办法。以他的经验,先在地堑旁驻扎一晚,有些人可能因为比较熟悉环境了,就敢走了。
「不用!」肯几乎不假思索地回绝。
他心中虽然还没想到该如何克服心理障碍,不过决定一定要今天过去。
「没问题的,你走前面,走吧!」肯起身。
吉尔看肯讲得那么坚定,拖着捷奥的两只腿,继续前行。
「呼…呼…呼…」
走的过程中,肯不断深呼吸,并一直告诉自己,只要不向其地方看,它也不过是一条路而已。
不过内心的恐惧,再加上呼啸过耳的寒风,最终还是战胜了肯的意志力。他的心跳一会儿快一会儿慢的,眼睛也不时有金星晃过,走没一会儿,他的双腿就软得又跪了下来。
「肯,还好吗?」
吉尔很担心地走回头。
「你不要过来。」
「不要过来!」
看吉尔一直走,肯又喊得更大声。
「你走!你走!我会跟上的!呼~」
肯不停地喘息,不过这完全是心理因素造成。
吉尔本来还愣在那儿,不知道该不该走。谁知道肯匍匐前进地快速跟上,吉尔当场傻眼,只能继续前进。
就这么的,肯走走停停,「起起匐匐」,终于在天黑之前通过了查哈古桥。
站到对岸的一刻,吉尔竖起大拇指跟肯说:「太厉害了!兄弟!」
肯则脸色苍白,两眼发黑,完全没力气开心。
注1:隆克尔星的巨人很重视艺术,相对起来,务实的人类只发展实用的工艺技术并不重视抽象艺术。
注2:类似地球的民主制度。但隆克尔星在不同时代、不同国家的代议制度不尽相同,整体来说分成偏共和及偏极权两个系统。
注3:在孟里、陀果一带的维齐查哈地堑。
注4:黑帮时期早期即出现了一连串以蒸气当动力的发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