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一年有余,但那晚噩梦般的经历却不曾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淡去,我还清楚的记得那天夜里刺耳的警笛、晚风的温度和空气中弥漫的气味。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显得有些神经质,一点风吹草动就能让我跳起来。直到现在,我也再也闻不得蚊香的味了,夏天只能缩在空调房里往身上浇花露水。
方修只用一个短短五分钟不到的电话,就将我一直以来的努力成果,和家人男友一起构筑的美好未来全部打破,恐惧重新摄住了我。不论我问什么,他都颠来倒去的重复一句话,让我逃……
电话断了之后,我第一时间就从床上爬起来,没有开灯就离开房间,冲向走廊的另一端的书房,我的现任男友:陆翔,晚饭后就在书房的电脑前打一份文件,他在一家外企工作,最近手上有个大工程,几乎每天都在加班。
书房里,一盏我和翔一起挑的小台灯将整个房间镀上一层暖色调,他正微微皱着眉头盯着屏幕,听到响声也没有抬头,十指依旧在键盘上轻快的跳跃着:“茹,你不是说明天要早起吗,还不睡是要做什么?别说来看我,你知道的,我明天就要交这份文件,没办法陪你。”
“我……”话到嘴边又不知道怎么说,难道我要告诉他,因为我刚刚接到前男友语无伦次的电话,所以觉得很害怕,正打算拉着他逃跑吗?
“茹,你先睡好吗?等我把手头上的这个工程做完了,就请几天年假陪你出去好好玩几天,过来,给我一个晚安吻!”翔是个很温柔的人,成熟、稳重、懂得包容我。就像此时,他没有因为我莫名其妙跑来打扰他而生气,也没有追问我原因,只是放下手中的工作站了起来,带着宠溺而无奈的笑容朝我走过来,拥我入怀,在我的额上印下一个浅浅的吻。
但我,完全没有感受到往常的温暖和安全感。
在他的注视下,我勉强挤出一个微笑点了点头,独自回到房间,我捏着手机犹豫地站在床边,心里那种不安的感觉犹如杂草一样蔓延生长,最终还是恐惧压倒了理智,我没法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上床睡觉。抓过外套和包包,我打算到楼下便利店里去给方修回个电话问个明白。
我和陆翔交往已经有大半年了,彼此已经见过双方父母,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虽然他一直很信任我,但我实在不愿让他因为这种听起来毫无逻辑的事与我产生间隙。于是我找了个借口,告诉他家里咖啡喝完了,我打算下去便利店买点速溶咖啡,明天的早饭先对付一下。
翔虽然奇怪我为什么在夜里十点还坚持要出去买这么点小东西,但便利店就在小区门口,文件又占据了他大部分的注意力,我们俩每天早晨都要喝咖啡又是实情,所以很快我还是很顺利的独自出门了。
刚下楼,我就掏出手机开始拨方修的电话,但电话的另一端始终无人接听,我焦躁起来,脚步也不自觉的加快了。便利店本来应该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就在小区外的街上,落地窗旁有一排供客人坐的椅子,因为常常加班,所以我常在店里吃便当做宵夜,与这个便利店里值夜班的店员很熟,但我走出小区却没有看到熟悉的灯箱亮光,反常的,便利店今天居然打烊了!
耳边的手机里传来电话无人接听而被闪断的忙音,我握着手机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现在就这么回去似乎有点不甘心,可是便利店又关门了,现在好歹也是夜里十点多了,我一个女人独自在街上逛似乎又有些不安全。
我还在犹豫,小区的保安室里突然探出半个人的身子来:“唷!是方小姐啊?怎么这么晚了还出门吗?我在监控上看到有个女人站在这儿不动,吓了我一跳呢,还想着晚上怪人就是多,怎么还有人喜欢大半夜的站在这里不动,没想到是你。”
我敷衍的笑了笑:“哦,是张师傅啊,家里咖啡喝完了,我打算去卖点儿,,没想到便利店关门了。”本来我没必要和他多解释什么,但可能是说谎的缘故,想好的借口像喷泉一样自动从我嘴里冒了出来,好在保安并没有什么怀疑。
“哦,我倒知道街尾一家咖啡店还营业着,我接班的时候刚路过看到它亮着灯。这家咖啡店好像开张还没有一个星期,不像别的店开门时又是花篮又是放鞭炮的,第一天就安安静静地在门口放了一块黑板,上面写着:‘开业大吉,今后请大家多多照顾’就算开张了,挺特别挺雅致的,估计您这样的人会喜欢的。”
我虚应着点了点头,继续往小区外走去,想到当下我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就朝着他说的那家咖啡店走去。
没想到刚出小区门没走两步,就迎面遇上了一个女人,她看见我居然诡异的笑了一下,主动迎上来往我手里塞东西:“小姐,能这么容易的找到你真是太好了,拿着这个,找个亮灯人多的地方先呆一会儿,等我解决了那个老妖怪就来找你。”说完她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走,看她离开的方向,竟然是往我住的小区去了。
我本来就挺紧张的,被她这么没头没脑的一段话说的更加害怕起来,走到一个路灯下往手里一看,我手里握着的竟然是一把冥币!吓得我立刻撒手将那叠鬼东西远远丢了出去。
难怪保安张师傅说晚上街上晃悠的怪人多,竟然给我遇到一个在街上派传单一样派冥币的!真是晦气!
我紧紧捏着自己的小包,快步冲到了街尾,那家咖啡店果然亮着灯,装潢的很雅致,居然还有个门廊,一盏门灯就像为晚归的家人留的,让人不禁产生一种温暖的感觉。
刚进店门,一个短发女生就从门口的沙发座位上站起来,挂着甜美的笑容与我打招呼:“晚上好!”我注意到她腰上系着围裙,没想到这里夜班的店员居然是个年轻的姑娘。
“你好。”我勉强笑了一下,跟着她走进店里去,可能是新开业,现在又是晚上十点多了,店里空荡荡的,并没有其他客人,我随便找了一张桌子就窝进沙发里,随手翻了翻菜单:“给我来杯苹果汁吧,你们这儿有没有咖啡豆卖?或者能不能外带咖啡?”
“请稍等,我去问一下,马上回来。”那个女孩笑眯眯的走向吧台,却没有进去,站在吧台外对着里面说:“芳芳,鲜榨苹果汁一杯。”
我这才发现原来吧台里还有另一个女生,那个女生的头发很长,梳了一个歪马尾垂在胸前,见我看她,对着我笑了一下,随即低头忙碌了起来,洗东西、切东西和碗碟碰撞声后,榨汁机的声音响了起来,盖过了两个女生的交谈声。
其实我对于能不能买到咖啡并不是很在意,只是呆在有人的地方微微感到心安了一些儿,于是我低下头望向手机,再一次开始拨方修的电话,可依旧无人接听。
“苹果汁来喽,请慢用!”短发女生将一个精致的玻璃杯放在我面前,附赠了一个甜甜的微笑,却没有离开,反而大大方方地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这位小姐,你只点一杯苹果汁好像没法解决问题哦!你要不要去旅个游?我有很好的旅游线路推荐哦!”
我莫名其妙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女生,她莫不是脑子有病吧?!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说这些奇怪的话?不过还没等我拉下脸来说些儿什么,吧台里的那个长发女生就开口了:“叶子,不要老是多管闲事骚扰客人。”
“芳芳!可是,你看看她嘛,她只点一个苹果汁就要坐在这里诶!我们的结界可不是让人家这么廉价利用的,再说她一出门不就完蛋了嘛,替她解决了多好?我也不想做推销员啊,可是好歹以前是熟人,不管好像有点说不过去嘛!”这个叫叶子的短发女生扭头对吧台里的长发女生撅着嘴撒娇,两人看起来关系很好,虽然她说的话很奇怪,但态度却真诚自然,完全不让人感到不舒服。我仔细端详着她,虽然她看起来很面善,但我却能肯定我从没有认识过这么个漂亮的姑娘。
吧台里的长发女生叹了口气,走了出来,之前被吧台挡着,我没看到她原来穿着浅色的连衣裙,配着黑色的围裙,感觉不像专业的咖啡师,倒像一个家庭主妇。她慢慢走到我的桌边,短发女生利落地往里挪了挪,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她坐下,她也毫不客气的解开围裙坐了下来,我还在想这家店究竟是怎么回事,犹豫着是不是要结账离开的时候,那个长发女生开口了,而且一开口就吓了我一跳。
“甜妞,你惹得麻烦好像有点大,是不是该想着寻求村里的帮助了?”
“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小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