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扇姐,你怎么了?你不要吓俺呐,俺胆小呐,这可咋办?”经过一夜的休整,大刚初来H市的激动已经被消磨了大半,剩下的勉强算在一个正常的范围内,所以这个外表粗犷,实则心思细腻的孩子,也就意识到了我不同与往常的表现。
“我都说了没事,让我休息一下就好,你就跟人家说我胆子又小,身体又弱,第一次离村水土不服什么的,反正你随便帮我找个理由打发了,什么都行,你那么能说,我放心的。”我还是装不了淑女,不耐烦的转了个身,暴露了真实的本性,然后将脸埋到柔软的枕头里去了。不知道是我的表现让他实在是担心,还是我乱七八糟的鼓励打动了他,总之大刚在对于我的态度表现了他极大的不认同后,还是出门替我应付今天无法在志成中学出现的棘手问题。
在我闭着眼睛休息,努力通过修炼恢复灵力的一整个上午,同在H市的叶子,正在以她自己的方式尝试与教授好好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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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以为经过了昨晚的事,会遭到来翼明这个大妖怪的报复,也已经做好了觉悟,反正把柄都在他手上,我也没有另外的办法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起床后,见到的却依旧是一张始终非常温和的脸,不但没有想象中这个精神病妖怪发作的恐怖画面,反而他对我更是百般忍让,不管我一开始试探着闯祸,还是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他一直都一个反应:“嗯,对,有道理。”
“叶子,吃饭。”来翼明单手撑着自己的脑袋,半趴在餐桌上带着期待的笑容望着我,隔开我们两个的桌子上,是比普通人家晚宴还要丰盛的所谓“早餐”,这些种类繁多到夸张的碟子里,盛放的倒都是正常人类会吃的食物。在这些食物上桌前,我一直都盯着他在厨房里慢慢炮制这些,他的动作娴熟优雅,像一个真正的大厨。
面前的一个骨瓷小碗里,颗粒饱满的米饭正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已经有多久没吃过正常的食物了呢?已经不记得了,正如记不清我在这里已经呆了多久一样,到了这里就没有了一日三餐的概念。
顺着埋在手背上的针输入体内的吊瓶、入嘴满是怪味的黑漆漆的药水、混着鲜血的巧克力……在混沌的记忆里,这里的日子让我几乎忘记自己作为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类女孩8年来的生活。
“来老师,你为什么做这些?”望着他,我直截了当地问出心中的疑问。
“因为你的身体已经足够接受这些了,你也应该开始觉得饿了吧?”他的眼睛很清澈,没有我想寻找的那种戏弄猎物时的眼神,是我小人之心了?
八宝酱鸭、红烧蹄髈、烤乳鸽、蛇肉羹……低着头小心的咽下面前的食物,很快就因为吃得香甜忘记了拘束,身体没有传来任何不适,甚至在我贪心地吃了块油煎鳕鱼条的时候,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彻底放下心来,大胆地对着垂涎已久的烤扇贝、清蒸多宝鱼、芝士焗龙虾这些白肉类下手。
一个成年女性的身体,食量果然比以前只是个小女孩的时候大了不少,我发现自己可以尽情地吞下比以前多得多的美味,一时之间也顾不得很多了。
“呐,把这个吃了。”一枚红色的果子出现在面前,来翼明压下了我还端在手中的碗:“你吃的够多了,下一顿再吃吧。”
我恋恋不舍的放下碗筷,张嘴咬住面前的红色小果子:“番茄!诶?这么小?”惊讶的开口:“好好吃哦!很甜呢!”
“嗯,樱桃番茄,也叫圣女果,我想你会喜欢的,吃了这么多油腻的东西,清清口会舒服一点。”来翼明揉了揉我的短发,昨夜我用头发威胁他,但他除了震惊以外似乎并没有生气:“我早该想到这样会比较好接受一点,可惜你的身体情况一直不允许,动物油脂和肉,虽然比不上血液效果好,但起码可以让你不恶心。”
我一愣,呆呆望向桌面,一桌浓油赤酱都是荤腥……太久没吃到正经的饭菜,加上我本来就偏好荤食,不像一般女孩那样厌恶肥肉油腻之类的,对于大荤一向来者不拒,从不挑肥拣瘦,所以刚才并没有察觉这一桌上居然一个素菜也没有。此时才发现面前的小碗里,冒着热气的米饭已经一粒不剩,白色的碗壁上,就像这一桌狼藉,俱是油腻腻的。
来翼明见我发呆,不着痕迹地绕过桌子,伸手拉了拉我:“去换套衣服吧,不是已经打过电话,约好了去看外公吗?你说不喜欢裙子,我准备了很多新衣服。”
愣愣的点点头,我随着来翼明上楼,独自走进一个房间,靠窗的墙边立着一个红木柜,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木质家具特有的温度和味道。拉开比我还高的柜门,我被眼前的画面吓得尖叫一声,后退一步,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里。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来翼明出现在我的背后,他的声音温暖、稳定,从没让我觉得那么亲切过。
“来老师,你看……”我指着红木柜,突然停下了急促的解释,尴尬地挠了挠头。柜子里满是衣服,挂在衣架上的一件件衬衫、T恤、薄外套,底下都配着牛仔长裤、浅棕色的中裤、乃至粉色的热裤,柜子底还安放着十几双从平底单鞋到高帮马靴不同款式、不同颜色的鞋子。加之柜门后还镶嵌着一面镜子,开启的瞬间照亮了我惨白的脸。
乍一看,怎么都像一排没有头的尸体悬空挂在柜子里,而唯一一个穿着裙子的脸色惨白的女人,正躲在木制柜门的后面,跟着我打开门的瞬间窜了出来。被吓得表情僵硬的我,此时眼睛已经适应了柜子里较阴暗的光线,这才看清不过是经过细心搭配的衣服,而那个“躲”在门后的女人,不过是镜子中自己现在的模样。望着身后似乎明白了什么的来翼明,我不好意思的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我陪着你,你换吧。”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后退了两步,转过身站在窗前:“不会偷看的,陪着你我放心些儿。”我心里一暖,犹豫了会儿,最终还是取了套已经被搭配好的衣服,回头看看他没有转过来的意思,慢慢褪去身上的睡裙。
“呀!?”轻轻发出一声惊讶的语气,意识到什么,想回头却已经来不及了,来翼明已经听到我的轻喊,瞬间出现在了我的背后。
我一把捂住自己:“你别看呐!”
“你现在不过八岁而已,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你不用怕。”镜子里的他扭头看向一边,脸上居然像我一样浮上两团红晕,只是比我的淡些儿:“所以说你一整个上午都在喊什么,一惊一乍的,逗我玩吗?!”居然是有些恼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恼羞成怒?
“我……我这次不是故意的。”我的声音像是蚊子叫,细不可闻,还因为害羞而带着颤抖的尾音。
“该死的,你还不穿衣服,想冻感冒吗?!”他的声音像平时一样有柔柔的音色,但却急迫而带有压抑着什么的味道,明明是秋老虎还在肆虐的季节,即使是上午气温也一样不低,他却找了个这么拙劣的话题,欲盖拟彰。
我闻言将视线收回到镜子中自己的身体上,刚才还滚烫的脸颊,温度却渐渐褪去了,抚摸着裸露出来的皮肤,我怔怔的出神。短时间内急速生长的副作用,毕竟在我的身上留下了痕迹。除了因为生长而造成的全身的关节剧痛和之后长时间的脱力造成的混沌以外,皮肤被拉扯开,留下了一条条紫红色的裂纹。这些在普通人类身上也找得到,像被剧烈的外力拉扯,孕妇的腹部,患上暴食症而突然发胖的躯干等等……
“会慢慢变淡的。”来翼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过头来,身子靠在我的后背上,视线透过镜子望着我,他的手抚上我腰际的紫红色纹路,本想躲开,却感到他手指的温度异常熟悉。
是在我陷入混沌的日子里吗?或者是在我刚被送来还不能动弹的时候?或者在更早之前的某个时刻……
腰际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顺着身体传到各处,我觉得半边身子似乎都处在这种暖洋洋的感觉里,失去了掌控自己身体的力气。
他的气息喷吐在耳后:“颜色会褪去,变成白色半透明的,所以不用在意。再说了,人类在意自己外表美丑的观念,本来就是很可笑的。每一次都要和你重复同一句话,你还真是不管自己多美丽都不满足呢。”
“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对于妖怪来说,这具皮囊只不过是修炼到了某一程度的证明吧……”为什么心里会突然冒出一句想脱口而出的回答?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将到口的话吞了回去:“来老师,麻烦你还是到窗口站着好吗?”拂在腰上的手一顿,慢慢缩了回去。
脸上火辣辣的感觉很久都没散去,坐在副驾驶上,我依然低着头出神,而来翼明之后很快就恢复了平时的表现,似乎并没有我那么窘迫。车子平稳地行驶着,望着在一个转弯后出现在视野里的医院,我在心里确定了身边的人与那一直在楼梯间角落里守护我的男孩营诺一样,是个善良的灵,暗暗下了要和他好好相处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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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皮鞋轻巧地出现在医院的走廊里,浅色的西装,黑色的长柄雨伞,花白的头发上带着一顶与西服同色的礼帽。
“高先生,又来啦?”走廊尽头的护士站里,一名护士小姐抬头看见了他,微笑着向他问好。
“嗯,是啊,来看我们云儿。”老先生温和的笑着扶了扶架在高高鼻梁上的一副细黑框的眼镜:“麻烦你们了。”
皮鞋上套上了鞋套,礼帽被一次性医疗帽代替包裹住花白的头发,留下长柄雨伞,在西服外罩上隔离衣,最后在黑框眼镜的下面蒙上口罩。这个高先生跟着加护病房内的护士,慢慢走到挂着高云名牌的床边:“云儿,我来看你了。”
熟练的从床头柜里取出一瓶樱花味的润体乳,一边为她按摩涂抹,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些类似某个侄女找到男朋友了,下次带来给你看看;大女儿又发邮件回来了,照片里小外孙金发碧眼的像个洋娃娃;明天恐怕不能来看你了,因为家里要有客人来……
“云儿,那家餐厅的布置真的很漂亮,你一定喜欢,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去,啊?”像是真的会得到回答,他镜片后的眼神非常温柔,此时躺在床上的老太太喉咙里发出一阵痰音,同时旁边的监护仪与呼吸机同时响起了报警声。
“高先生,抱歉,病人需要吸痰,今天的探视时间也已经到了,张主任似乎有事想找你谈,你看?”一个护士小姐出现在床边,口罩上的眼睛透着可以称之为怜悯的东西。
“哦哦,云儿,我先走了。”像是被惊到,老先生快速从一旁的椅子上弹起,站在加护病房的玻璃幕墙外望着已经被拉上隔离帘的床位一会儿,他在厕所里洗了把脸,又回到护士站取了雨伞,这才慢悠悠的向主任办公室踱去,前后不过20分钟。
“老先生好可怜哦……我刚才看到他偷偷隔着口罩亲老太太呢!听说他把自己家的房子卖了给老太太看病呢!”
“哎呦,真可怜,可是这好像是张主任第5次找他谈放弃治疗了吧?”
“是呢,老太太现在呼吸靠呼吸机,心跳靠起搏器,营养靠鼻饲,小便都是导尿管,只要一离开这些,马上就……今年已经因为器官衰竭抢救过好几次了,恐怕继续这样也熬不了多久了。”
“是呀,要是我到这种情况,肯定不希望继续熬着……”
“嘘……别说了,咱们学医的看得开,别的人听到了会怎么想?”
两个小护士偷偷交谈了几句,对着医生办公室的门连连叹了好几口气。而办公室内,一直稳重和蔼的高老先生,正满红耳赤地与眼前的医生争辩:“我们云儿会好的!她会醒的!你不是看到了吗?上次我和她说要一起去女儿家的时候,她答应我了!”
“那是她喉咙里的一口痰!我劝你还是好好想想,你为高云想想啊!她知道你这样,她不会安心的!”高老先生的对面,一个身着白大褂的医生同样激动不已:“我们是一辈子的朋友了,高云这样我也很心痛,但我你已经知道她没有治疗的可能了,为什么还要让她这么苦苦撑着!?”
“老张,张医生,张主任!我不管,我管不了那么多,那是我的云儿啊!你叫我怎么能在放弃治疗书上签字!?我做不到!”
隐身咒的时间快要到了,我掐了个神行术的手势,来回穿了两个位面,打开门,默默退出了办公室,躲到没什么人的角落里显出身形。
“师傅,你为什么要我为这样的高奶奶输灵力……哎呦,二傻,你怎么不在呢,你让我找谁商量!?”低语着,我扭头向医院的大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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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我实在是不该学人家用同一个章节名1、2、3、4编号的……我这是要编到几去啊!?快安慰安慰我……
祝大家小年夜快乐~蛇年行大运,身体健康,阖家辛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