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月圆之日,星光灿烂,凉风送爽。
桃花巷内热闹非凡,远远就看见那如意馆门前是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为此,如意馆不得不出动大批护院维护秩序,有帖子的可进,无帖子的休想进。
楚明月站在人群外,看着黑压压的一片人头,忍不住蹙眉抚额,她单单薄薄的身板如何挤得进去?就算里面特意为她留了上好的包间,今晚若挤不进去也无福享受。
真后悔出来的时候没从醉生梦死带几个小厮来开路,这会儿可怎么办?不可能去翻院墙吧?不过,这倒是个好方法,于是绕过人群,朝如意馆后院走去,将折扇插到腰带里,挽起袖子刚要往上爬,就有一物体从院内飞出来,砸到了地面。
痛苦的嚎声瞬间响彻夜空,紧随而来的是院内的骂人声:“臭小子,再敢翻进来,老子定将你的腿打断!”
楚明月可怜的看一眼地上疼得龇牙咧嘴的男子,然后拍拍下裳,拿出折扇打开,边扇着边若无其事的走开了。
看来,要进此院,必走正门。
回到前门,依旧是一片人头攒动,再次将折扇斜插到腰带里,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狂吼一声就朝人群里冲,刚开始那吼声还震住了一些人,而她也成功挤进去一点,不过男人们立即回神过来,提着她的领子就将她扔了出去:“臭小子,想插队,门都没有!”
即便是不能进去,这些男人也想在门外瞅瞅那心悦君的样貌。
被扔出人群,楚明月脚步不稳,连连向后退去,上身向后倾斜,眼看着就要整体后倒,幸而被一只宽大的手掌抵住后背,及时阻止了悲剧的发生,不然,倒在这里,估计会被乱脚踩死。
“这位公子,你没事吧?”身后有一个好听的声音传来,想必是救她之人。
楚明月回身作揖,“在下没事,谢公子相救之恩!”头微低着,礼貌而又谦逊。
“不必多礼,本王只是举手之劳罢了,无需言谢!”那人伸手在空中虚抬一下。
楚明月的身子一僵,刚才慌乱之中没听清他的声音,现下却是听清了,也立马辨出了声音的主人是上官睿。
楚明月抬头看一眼,立马做出大惊状,身子再伏低一点,说道:“原来是睿王爷,小的刚才失礼了!小的见过王爷,王爷千岁!”
“快免了吧!本王最讨厌这些繁文缛节了!”上官睿蹙蹙眉,不理会躬身的楚明月,兀自仰头向那黑压压的一片望去。
“要是这个心悦君长得美也就罢了,若是长得一般,可要被这群男人给骂死了!哎,不管她是美是丑,本王都没这眼福了!”上官睿摇摇头叹息。
“难道睿王爷没有收到邀请帖吗?”楚明月站直身子,疑惑的向上官睿看去。
“有,不过打赌输给了长兄逸王!”上官睿的眼睛不停的在人群里搜索,试图找两个相熟的混进去。
千算万算居然没算到这出,要是今晚上官睿不出席,那这一切不等于白忙活了?楚明月在心里嘀咕,随即做了一个决定。
“睿王爷,你若是能想办法带小的穿越这重重人墙,那小的必有办法让王爷一同进去!您看行吗?”楚明月微仰着头,脖子有些酸,这个该死的上官睿,没事儿长这么高干嘛?
“你真的有办法?!”上官睿突然转过头来,一脸兴奋的盯着楚明月,这才发现这小子居然长得很养眼,于是头又向前凑近了几分。
“只要王爷能将小的带到门口,小的……王爷,您干吗?”话说到一半,就被眼前突然放大的俊容给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若你是个女的,也算是天仙下凡了,你这姿色还胜过那苏妙人几分呢!”上官睿手轻抚下巴,盯着楚明月的脸不住的点头。
“王爷若是不愿意做这交易便就罢了,小的虽长得白净些,可也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汉,王爷如此出言侮辱,恕小的不奉陪了!”楚明月怒目以对,脸色不好,却未有一丝忸怩,微仰着头,将喉间的凸起暴露在上官睿的视线里。
试问,有哪家的女儿敢女扮男装逛妓院?又敢与一个男人如此坦然的对视?
所以上官睿在看到楚明月的喉结时,便消去了脑中的猜想,双手作揖赔不是:“这位小弟莫生气,是本王说错了话,本王向你赔不是了!”
“王爷身份尊贵,小的怎受得起?”楚明月赶紧作揖以对,语气中还有些微不悦。
上官睿却觉得这小兄弟性子真率,起了结交之心。
“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若不嫌弃,与本王做个朋友如何?”上官睿一脸笑意。
“小的叫付染墨,王爷身份尊贵,小的高攀不上!”言语间依旧是不悦,也没做出一副攀上权贵的兴高采烈的嘴脸,因为这些有身份的人,大多是很厌恶那种喜欢攀龙附凤的人,所以楚明月不想一开始就招来上官睿的反感。
“染墨兄弟,刚才本王已向你赔不是,男子汉就该大度些,你怎么像个娘们儿一样还生着气呢?”上官睿看她板着一张脸,便忍不住打趣。
楚明月突然抬头瞪了他一眼,不再接话,转头看向人群。
上官睿一愣,有些郁闷的转开脸,不过,心里却越发有些喜欢眼前的人了,虽然这人言语上很恭敬,可那态度完全不把自己当一回事儿,如此不攀龙附凤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哎,看来本王是没这眼福了,去怡红院找挽香玩儿去!”上官睿突然叹一声,转身就要走。
楚明月心里急,却不敢表现在面上,也不敢开口留人,一来前后表现不同,会让人看轻是故作清高,二来,贸然叫住他,倒要让人觉得有所意图。
斜眼看去,上官睿已走出了几步,楚明月暗自发急,却无计可施。
“睿弟,你这是要去哪儿呀?都到了门口,就一起进去坐坐吧!”一个略微沙哑的声音传过来,楚明月一扬眉,这下上官睿应该不会再去怡红院了。
“小弟没那福气,正准备去怡红院寻乐呢!”上官睿笑如春风,看得逸王愣了神,忍不住在心中感叹:同是一个爹生的,咋差距就这么大呢?
这句话也正是楚明月想说的。
当今皇上面貌平常,生有三子,大儿子逸王与小儿子明王皆与他像,故长相不出众,可这二儿子却偏偏遗传了母亲的美貌,长得是俊逸非凡,让其他二子在他面前经常有自惭形秽之感。
“这个你倒不用担心,本王又赢了一张邀请帖,现在有两张,正好我二人一人一张!”逸王从怀中掏出两张邀请帖,分出一张递给上官睿。
“看来是峰回路转啊!”上官睿接过,马上有一小队士兵上前,往拥挤的人群中开出一条路来。
“请吧,睿弟!”上官逸侧一下身,欲让上官睿先走。
按辈分说,上官逸是兄长,理应走在前,可他却知道自己的处境,所以平常时候对上官睿与上官明都很恭敬,那样,不管以后他俩是谁上位,都不会为难他。
“还是皇兄先请!”上官睿却并不先走,坚持让上官逸走在前面,上官逸也不再推辞,转身走在了前面,上官睿紧随其后。
楚明月当然也趁着这个机会跟在了后面,轻轻松松就穿过了人群。
上官睿偏头看她一眼,嘴角扯出一个笑来,并没有让她别跟着他们。
到门前交了帖子,到各自的包厢里坐好,等着好戏开场。
如意馆整体建筑为圆形,中间镂空,设有高台,四周皆是房间,二楼三楼为小包厢,垂着帘,方便观看大堂中表演的节目,四楼五楼则是包房,给客人留宿用的,而如意馆内的仆人与清伶都住在后院。
楚明月的包厢在三楼,高台正对面,是最好的位置,能将台上表演一览于眼底,而她的隔壁,便是上官睿一行人。
进到包厢,桌上早准备了瓜子花生,刚抓几颗花生丢进嘴里,帘子便被掀起,上官睿一脸笑意的走进来。
“染墨兄弟,不介意本王坐下吧?”上官睿一脸笑意,楚明月愣一下,随即站起身,说道:“王爷请便!”
上官睿不客气的坐下,“染墨兄弟,本王为刚才的事再次道歉,希望你不要再生气,本王是真心想结交你这个朋友的!”
“王爷叫小的染墨便可,能结识王爷是小的三生有幸!”楚明月双手作揖,此刻要是再装清高就有些不识好歹了,毕竟人家可是高高在上的王爷,三番两次的给一个平民道歉,那平民岂敢再装腔拿乔?
“既是愿意与本王结交,就不要再自称‘小的’!听着不舒服。”见楚明月同意与自己做朋友,上官睿喜笑颜开。
“是。”楚明月依旧是双手作揖,应了一声。
“快不要这副样子,在本王面前无需拘泥,坐下吧!”
“是。”楚明月应下,坐到他旁边去,提起茶壶为他斟茶。
外面响起清越的琵琶声,楚明月站起身来,上前去将帘子掀起,将底下的高台一览无遗,此时台上红红正在弹琵琶,应该是在热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