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后,张芝玲和张志鹏几乎花掉了所有的钱也没能帮自己的父亲挑选一个好一点的墓地。失去了“市长秘书家属”的头衔,他们可以说是处处碰壁,最后还是依靠着往日张栋安的旧友面子上,才最终在公墓拿下了一块单人墓地的位置。
受不了亲戚那一双双写满觊觎的眼眸,和充满着试探意味的关心之语。张芝玲忍了又忍,最终她果断的用三言两语的将一位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舅妈给敷衍走之后,就走进了张志鹏的卧房,她转身关上门对着神情有些呆滞的弟弟说道:“准备一下,今晚我们就去Z市。”
将视线从星光熠熠的深蓝色天空拉回,张志鹏偏头看向一旁的张芝玲,笑得有些勉强,道:“我从来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会对这个城市,如此的眷恋。这是多么的神奇!”
“志鹏,记住这一天吧,这将会是你今后的奋斗的最佳动力!”张芝玲面无表情地说着。随后她拿出手机,动作麻利的掰开后盖壳,取出电话卡,再然后,她当着张志鹏的面亲手掰断。
“总有一天,哪怕是给魔鬼做交易,我也要亲手将那个人推入万丈深渊。”伴随着这句铿锵有力的话语,张志鹏将张芝玲揽入怀中,并满脸坚毅地点了点头。
“姐,你为什么会相信不是钟东瑞下的手?”看着手中离登机还有十五分钟的机票,张志鹏疲惫地阖上双眼,他双手盖住脸,闷声闷气地低语道。
正在整理行李的张芝玲闻言愣了一下,她无意义地弯了一下嘴角,反问道:“我们还能相信谁?亲爱的弟弟,你不要忘了,那些亲戚可是已经磨好了刀,准备将我们一网打尽。”
就在张志鹏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却是被坐在一旁的张芝玲给轻拍了回去。这几天已经变得有些杯弓蛇影的他,被这异常的举动惊得立刻睁开了眼。还没等他适应机场那恍如白昼的灯光,耳朵就传来了一阵爆吼声。
“你们疯了吗?你们现在离开不就成了畏罪潜逃的例子吗?!”章正平涨红的脸颊,双手激动的上下挥舞着,整个人就像是一只盛怒状态下的斗鸡。
“章正平,请小声点!你也不想一个从名牌学院出来的人,会被别人鄙视的说成没素质吧?”此时的张芝玲脸上再也没有往常的温和,语气冷的甚至能刮得下冰渣。
“姐,跟这个脑袋不清楚的家伙说什么,简直就是浪费口水!”抬头扫向大厅顶部的航班时间表,张志鹏直接无视了眼前那个他一直看不惯的表哥,他一手提着行李,一手拽着张芝玲准备离开。
“你们会后悔的!”
听着来自于身后的低吼,张志鹏回头淡漠地瞥了他一眼道:“以前我只是看不起你,现在我却是看不起自己。跟一个情商如此低劣的人计较,简直就是一个最愚蠢的笑话!”不再去看对反那张涨的猪肝色的脸,他步伐坚定的携带者张芝玲朝着安检口走去。
身体随着起飞而向后仰靠,原本精神已经极度疲惫的张志鹏,却是无论做怎样的心理建设都睡不着。他紧紧地攥着张芝玲的手,就像是攥着最后的一根稻草。
定好八点的闹钟,在与周公奋斗了将近二十分钟后。钟苏苏顶着一张半睡半醒脸的出现在了客厅内,她端着洗口杯,嘴里叼着牙刷,穿着印有蜡笔小新的睡裙,就这样杵在门口,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正在厨房里挥舞着锅铲的岳朔桦。
“钟苏苏,我不希望等一下会无意中踩着你留下的白色泡沫!”被吼声惊醒的钟苏苏,淡定地收回了视线,闭上,睁开,待来回两三次后,她小声地嘟囔道:“谁叫你自作自受的要和我同居……不!是同住!”
“钟苏苏,不知道是不是幻觉,我听见你在抱怨?”正在进行最后装盘步骤的岳朔桦,扭头似笑非笑的盯了对方一眼。待看到对方那摇得像拨浪股似的头,他才满意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岳老师,别告诉你今天一整天都会待在家里!”瞅着岳朔桦不紧不慢地喝着飘香四溢的咖啡,钟苏苏忍了又忍还是问了出来。
“钟苏苏同学,假如今天晚上你超过十点还没有回家,那么……后果自负!”搁下单耳瓷杯,岳朔桦严肃地说道。
收到岳朔桦默认的可以出门的信息,钟苏苏接着喝光牛奶的举动转移自己喜得快要尖叫的心情。一饮而尽,随后她站起身,快速的绕道餐桌另一边的岳朔桦旁边,伸出两只手,力度适中的替他捏按起了背部的脊椎处。
不管在什么角度开观察,这个男人都完美的无缺的不像是一个真人。就像是由世界顶级雕刻大师所呕心沥血创造出来的雕塑品。站在四十五度的位置,钟苏苏不禁又一次在心中感叹道:蓝颜祸水!将距离拉近,她恍如是着了魔一样的伸出手,轻轻描画着这张脸庞上所存在的每一根线条,嘴中也忍不住呢喃道:“蓝颜祸水……”
白嫩的手指顺着从上到下的顺序来到了对方的唇边,鬼使神差的钟苏苏低头吻了上去。唇间湿热的触感,瞬间让钟苏苏从魔障中苏醒了过来。只是现如今这种状况,平时以反应能力为骄傲的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就在钟苏苏愣神的时候,突然感觉到唇间的湿润感范围以一种无比迅猛的速度扩散。岳朔桦微微侧了侧身,他一手扶着她的腰将其按在了自己的怀中,一手托起她的下巴,迫使着对方仰起头,舌尖顺着那轻启的唇缝中钻了进去。然后,他顺理成章借着此优势,强势的在其中横扫了一圈后,便带着点力度的在唇瓣着细碎的啃咬允许着。
“叮咚……叮咚……”
“钟苏苏,不要来招惹我。”听着突如其来的门铃声,伴随着这道无奈的叹息声,是岳朔桦干净利落地转身离去的背景。
“先生这是您订阅的早间晨报……”
钟苏苏三下五除二地推开了站在门口的岳朔桦,感觉到手臂被拽住,她回头冷笑道:“从现在开始,在这个房子内,有你没我!决定好了,给我打电话。”
矗立在Z市人民广场上的那座巨大的时钟上,时针与分针分别指向七和十二。原本湛蓝色的天空缓缓的夜色给一点点吞噬,与这一愈见颓势的状况相比,位于西南方的红灯区可是灯火辉煌,人声鼎沸的盛况。
本来就被酒吧里面喧闹的气氛给吵得头疼欲裂的董安琪,还没来得及诉说一下自己从W市赶来的心酸历程,就看到钟苏苏脸色潮红,瘫软在茶色玻璃桌上。在看着周围散落着无数个大大小小酒瓶,她只觉得自己太阳穴更加的疼痛了起来。
感觉身旁有人,钟苏苏一边扶着快要裂开的额头,一边勉强地睁开了眼睛,待看清楚来人的相貌后,她笑得见牙不见眼道:“安琪,你来了?我今天好开心!”
“别笑了,比哭得还难看!”董安琪捞起软成一团的钟苏苏,直言道:“别给我打马虎眼,该交代的赶紧交代,不然我就去找岳朔桦了解情况。”
一脚踢开散落在四周酒瓶,钟苏苏蓦地睁大双眼,瞳孔涣散地盯着董安琪,哑声道:“安琪,你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感觉吗?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白痴!蠢货!”
“苏苏,别这样,在学会爱人之前,你应该学会爱你自己。”伸手轻轻地擦拭着对方脸上的泪迹,董安琪神情认真地说道。
勉强地对着董安琪笑了一下,钟苏苏深呼吸,双腿并拢,脊背挺直,再次看向对方的时候,除了面上还染着酒后红晕外,一切都和平时的模样没有什么区别。
“前段时间我知道家里给定了婚约,然后我就想着等自己对岳朔桦死心了之后,就能安安静静的去嫁人。”说到这里,钟苏苏明显感觉自己的早已干涩的眼眶又有了湿润的痕迹。搁在腿上的手突然被人攥住,感受到指尖被一点点染上温度,她借着这股暖意,又是一个深呼吸,将残留的泪意狠狠的压制在心底。
钟苏苏的话一出口,董安琪心中就已经证实了心中的猜测。假如自己猜得不错的话,对方和她是同类。都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太子女”,也许在家世性格方面有着很大的不同,但是唯一百分之一百可以确定的是,一旦家族给你定下的婚约是永远无可抗力的存在。除非你死了或者男方退婚,前者是一个悲剧,后者则是一个生不如死的惨剧。
“苏苏,原来我们都一样。我庆幸的是自己已经认清楚现实。”双手包裹住钟苏苏那微凉的小手,董安琪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苏苏,我们别无选择。”
“安琪,我没有想过反抗。我只是在想,岳朔桦既然不想我去招惹他,那么为什么不早点说明?我的骄傲不比他少,这样逗我玩很有意思吗!?”钟苏苏红着眼眶含泪地扬起下巴,倔强的用这样的方式来阻止眼泪的掉落。虽然带着浓厚的鼻音,但是她的声音却是没有出现丝毫的颤抖。
“苏苏,别多想。”董安琪第一次觉得语言是如此的苍白无力,她搜遍了脑袋里的词语,但是都找不到一个适合现在的情况。最后她只能如此干巴巴的安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