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心中最复杂的当属任子休,一个十一岁的孩子,从没有这么无助过。曾经的一丝幻想,就这么破灭了。
他曾想苦苦修真,有朝一日,修真大成后。他可以辅助父王,东讨西征,作为父王的第一战将,呈递捷报凯旋回归。
那时候,他身披彩缎红绸,骑着骏马,万民朝呼,是何等的风光。最重要的是,他可以看到父王真心的笑容,真心的认可。
可是那些都变作了浮云,就在李清秋说完这句话后,他脑子嗡嗡的,他宁愿相信刚才的只是幻觉,幻听。可是看到任无名的神情,他知道,这是现实,血淋漓的残酷现实。
夜,晚了。星辰好似也累了,也许不愿看到过于悲伤的孩子,它们都隐秘到了云层之中,不再出来。夜风习习,很凉,好似还伴着寒气。
任子休的衣服很单薄,凉风顺着衣袖,不停地向里灌着。他站在门外,感受着夜之暗美。任无名轻轻走过来,给他披上一件长衣。
任子休呼啦扑到任无名的怀里,一个坚韧的孩子,再苦再累从未哭过的孩子,心中的那道壁垒,轰然被泪水冲塌。
他像孩子一样哭泣着,其实他本身就是个孩子。任无名心里也是苦惧,他也知道任子休是个孩子,这是唯一的一件坏事中的好事。孩子心中没有悲伤,再大的痛苦,过几天就会好的。
夜晚清冷,月亮的光华,因为没有了星辰的点缀,变得单薄无一,孤零零地悬挂在天空,看着就有些伤感。时间好似静止,四周没有任何变化。两个人就这样抱着,相依为命。
李清秋独自在房间里,自酌自饮,他一般不独自喝酒的。只有两种情况,他会独自喝酒,一是他很开心,二是他很悲伤。
任子休和他并没有什么大关系,但是任无名是他朋友。朋友不开心,他自己自然也很不开心。这个时候,李清秋突然很想云将。不知道,此时的云将开不开心。
想着,想着,李清秋打开窗户,看向云将的房间。云将房间的灯,没有亮,其实他的房间自从太阳下山后,就一直没有点过灯。
李清秋突然想去敲敲他的门,那样他就不是跟踪了,成了偶遇。说实话,李清秋现在真的很想和云将一起喝酒。
不知觉中,李清秋走到了云将的房门前。李清秋静静站在门外,竟然丝毫感觉不到云将的气息。当然,这是不可能的,李清秋不可能感觉不到小成境界的气息。
但是,他真的没有感觉到。今天的怪事,真是都够奇异的。李清秋突然想起什么,他用力推开门,点上灯,房间里没人。
李清秋皱皱眉头,开始他还对自己的附骨香产生怀疑,但是他看到桌子上的金色小八卦,心中不禁哑笑。云将根本就没有把蜀山令牌当做一回事,直接丢在了这里。
云将没有随身携带蜀山令牌,那李清秋也没办法追踪他了。李清秋好似酒劲上头了,突然感觉头晕,于是也不作他想,躺在床上悠悠睡着了。
时间并没有静止,不过多时,太阳依旧不厌烦的升起,不早不晚。附近山庄农户的鸡,开始打鸣歌唱,迎接新的曙光。
任子休在任无名的怀里不知何时睡着了,现在也醒了过来。“师父。”任子休轻声叫了一声。任无名勉强笑笑,“没事,我一定会想办法把你身体治好的。”
任子休点点头,回屋准备洗漱了。任无名也不知道那个点头,是不是代表信任,因为他以前老是敷衍着任子休。
任无名走到房间里,突然发现李清秋不见了。房间的被褥整整齐齐,显然没有睡过。任无名不禁担心起来,这里可是铸剑山庄的地盘。你在别人地盘上追踪,本身就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正当任无名担心时,李清秋从过道中,走了过来。“你去哪了?”任无名开口问道。李清秋没有回答,说:“云将早就走了,他房间没人。”说着拿出了那块蜀山令牌。
任无名苦笑,“没想到他还懂反追踪啊。”李清秋说:“也许他根本不喜欢这块令牌的颜色。”任无名开玩笑地说:“那他喜欢什么颜色?”李清秋皱皱眉头说:“白色?”
两个人回到房间,任子休已经洗漱完毕。任无名说:“你还要追踪他?”李清秋说:“我想去趟铸剑山庄。你呢?”
任无名看看任子休,说:“我们恐怕要分开了,我要带子休回镇东王府。”李清秋沉默片刻说:“你还记得姬穆吗?”
“姬穆?”任无名想想说,“姬夜的儿子?”“嗯。”李清秋说,“当时祭天台内的姬穆,我感觉是假的。”任无名疑问道:“假的?什么意思?你以前见过姬穆?”
李清秋这么一说,任无名突然隐约有种预感,问:“姬穆是你杀的?”李清秋笑笑说:“我可没这胆子,姬夜如此彪悍,我吃饱了撑的啊。”
“那你什么意思?”任无名不知道李清秋卖的什么关子。李清秋说:“我精通易容术。”任无名笑笑说:“李兄真是无所不精啊。”
本来李清秋可以自傲地笑笑的,但是自己引以为豪的追踪术吃瘪后,这次只能自然有些尴尬地笑笑了。“我发现姬穆的脸型完全不像是天生的,脸上的线条很不自然,过于僵硬。”
李清秋顿了顿,说:“还有一种我也说不来的感觉。”任无名说:“李兄都说不出来,还有谁能说的出来。”李清秋说:“我虽没有什么证据,但我总感觉和云将有关。”
任无名说:“我也有这种感觉。”李清秋问:“难道是因为他的奇特。”任无名说:“是因为他太过于奇特。”李清秋说:“我发现当时姬夜看云将的眼神也很特别,在云将唤出西方机甲时,姬夜的表情很古怪。”
任无名也不禁感叹李清秋的心思缜密,在如此危急的时刻,他竟能注意到这些,真是常人所不能及。“可惜,我不能帮你了。”任无名有些歉意。
李清秋笑笑:“没事,你把子休的事情处理好后,我们再一块喝酒。”任无名点头说:“一定。”二人击掌为定,相视而笑。
李清秋把任无名二人送到悦来客栈门口,“房金我已经交了,路上多加点小心。”任无名说:“李兄,后会有期。”说着任子休紧跟着任无名向东走去。
走了许久,任无名突然感觉不对劲。现在虽说很早,但是街道上空无一人。整条街道都很安静,连一点声音也没有。
任子休倒是没有什么异样,只是跟着任无名向前走着。任无名看了看任子休,有些谨慎地慢慢前行。街道上不禁安静,而且整洁。任无名记得他来的时候,大街上有许多尘土的。
又走了一刻钟,任子休也发现了不对劲,问:“师父,怎么大街上一个人也没有?”任无名没有回答。任子休仔细看看四周,他用脚轻轻划了下地面。
地面上就出现了一道划痕。任无名不知道任子休在做什么,只是看着。任子休拾起一枚石子,扔向前面一个小水坑。石子落入水坑,泛起一层层涟漪,波纹来回飘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