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眉头抽了抽，大概也确定了这小子的身份，按照古人的规矩，自己老板的孩子，应该叫做少爷才对：“原来是小少爷呀，你是一个人跑过来的吗？”
男童点了点头，接着瞪苏锦：“你到底是谁？我虽然不常来，可见过的人，是绝不会忘记的，我以前没有见过你！”
苏锦失笑，禁不住又摸了摸小娃娃的头：“我真的是这里的伙计，我叫苏锦，不过你要叫我阿姨，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娃仍有些不信任地盯着苏锦，撇了撇嘴道：“你明明是个姑娘家，怎么可能是伙计？”
“谁说女子不能出来做工，你说自己认得这里的人，那定然也有见过那些做衣裳的姑娘吧？那些人不都可以在这里做工吗？”苏锦弯着腰站得有些累，索性拉着小娃娃到了柜台后坐下了。
小娃迟疑片刻，似乎是觉得这解释似乎也有道理，不过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是女子怎可抛头露面？”
一句话说得如小大人一般，更是把苏锦逗笑了。
“女子为何不能抛头露面？男女平等，此乃真理。”因为对方还小，所以苏锦才敢当着这小娃说这些在这里可能会被认为是大逆不道的话来。
“小程，你怎么来了？”低沉的声音传来，吓得苏锦赶紧抬头，才发现这布坊的主人，不知何时已经立在那里了。
“掌柜的——”苏锦顿觉不妙，自己的话不会被这人听到了吧？
“爹爹——”小娃听到那声音，竟也是咯噔了一下，叫了一声后，便没了下文。
“你自己一个人过来的？”男子板着脸走过来，目光落在小娃娃身上。
小娃似有些惧怕对方，此刻已经全然没了方才的嚣张模样，而是畏畏缩缩地道：“孩儿方才见到娘亲出了门，就——就偷偷地跟上了，只是走到这附近的时候，孩儿不小心跟丢了，所以才过来问爹爹，不知娘亲在不在这里。”
苏锦在一旁看着，也不插话，只觉得古代的亲情，似乎都显得有些浅薄，若是穷人，那大概便要为吃穿发愁呢，若是富贵门第，那自己家里的规矩，也就足够把人给隔开了。
“你娘亲已经回去了，待会我找人送你回去，”男子似叹了口气，接着神色愈发严肃起来，“下次莫要一个人跑出来了，若有事，便让下人去找管家，可知道了？”
男童缩着脖子点了点头，眸中闪过委屈，却不敢表达出来：“孩儿知道了。”
“你——你叫什么名字？”这次男子总算把目光落在苏锦身上，用同样低沉的语气开了口。
苏锦开口便想作答，可转念一想，自己的名字似乎恰好与那个锦妃的名字重叠了，此时难能逃出宫，若是身份再暴露了，那才糟糕，故而这才笑道：“小苏，掌柜的叫我小苏便是。”
男子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却也没对这名字发表什么意见，只吩咐道：“你且看着些他，待会我会叫人把他送回去。”
苏锦点头应了，便目送着男子离开了，等到目送男子离开了，这才垂眸对小娃道：“你乳名叫小程是吗？那你名姓叫什么？”
没想到那小娃立刻变了脸色，瞪着苏锦到：“你又骗人，你方才明明说自己叫苏锦的，我肯定没记错！”
苏锦无奈，只得敷衍道：“我是叫苏锦不假，但那是我的名姓呀，就像你，你的名姓肯定不是小程吧？可是你爹爹也会这样称呼你呀，而且我只是个伙计，你爹爹又这么凶，我怎么敢把名姓告诉他呢？”
小娃娃立马反驳道：“我爹爹才不凶的！”
苏锦笑着摇了摇头，拍了拍小娃娃的头：“还说他不凶，那你方才为何那般害怕？我可是也没看错呢！”
小娃娃无力辩解，忸怩了片刻，才道：“爹爹平日不管我，所以我才不觉得亲近，但是娘亲就很疼我的——”
苏锦叹气，果然是被这家规折腾的，连自己的父亲都不敢亲近了：“乖，小程其实也想亲近父亲的吧？其实也许你爹爹也是疼爱你的，只是他是一家之主，若是太过和蔼了，可能会难以服众的，对吧？”
苏锦也不知自己为何要说这些，只是抚摸着小娃的同，苏锦心底的某一处，似乎就软了。
“我知道的，而且这么大的布坊都要爹爹打理，爹爹肯定很辛苦的。”小娃娃撇嘴，表示自己十分能理解其中道理。
“恩，乖孩子，那你告诉阿姨你叫什么名字，好不好？”苏锦接着拍小娃的头，引诱般开口询问。
小娃娃犹豫片刻，才答道：“我叫莫程，日大的莫，前程似锦的程，我还小，所以没有字的。”
这些话都是娘亲和自己说的，所以还不懂何为前程似锦的莫程，总是这样向别人介绍自己的名字。
“恩，是个好名字呀，”苏锦跟着点点头，接着问道，“那你爹爹——叫什么名字呢？”
莫程又犹豫了片刻，觉得爹爹的名姓，是不可以告诉旁人的：“你为什么问爹爹的名字？”
苏锦暗自叹息，这小孩似乎也不笨，并不那么好骗呢：“你想呀，我现在是这布坊里的伙计，若是连这里的主人都不知晓是谁，岂不是太过无礼？但是这种问题，我又不好直接开口相问，这才想起来问你呀，你肯定知道的，对不对？”
“我当然知道呀，我爹爹——他叫莫敛，和我是一个姓氏，至于他的名，我还不会写呢，所以——所以我不知道是什么字。”莫程挠挠头，说出答案，只是因为找不出合适的字眼来形容父亲的名字，故而面上还挂着些许窘迫。
苏锦了然地笑了笑，接着和小娃娃说闲话：“那你现在能写什么字了？可以告诉阿姨吗？”
莫程认真地想了想，接着认真地开口道：“我会写自己的名字了，还有娘亲的名字，娘亲虽然从来不说自己叫什么，可是我有听到爹爹是怎么叫娘亲的，所以——”
“小程，又在胡说什么？”莫程自豪的话还没说完，那边莫敛已经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个伙计模样的人，而莫敛的后半句话，便是对那人说的，“你把他送回府，另外让夫人多管顾着，莫要让他在乱跑了。”
莫程立马耸拉着脑袋，离开了苏锦的身边。
“路上慢点，回去多学些字，记住了吗？”看不得对方如腌白菜般的模样，苏锦含笑叮嘱了一句。
莫程似乎是想回什么，却惧于墨敛的存在，而默默地跟着那伙计出了门，只是那眸子中，却是恢复了些许光彩。
“好好做自己的事便好，莫要管顾太过。”墨敛低沉的声音传过来，接着这人便又往后头去了。
苏锦一愣，这才觉出自己确实是管得太多了，分明是旁人家的事，自己又何须多管？如此想着，苏锦却又觉得有些失落，方才那个小娃娃，当真是可爱得紧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