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怪陆离的画面游鱼一般从面前滑过，随着白小萌的思绪变化，最终定格在一个画面。
5岁的她披散着半长不短的头发，抱着一把对她来说过大的蒲扇，饥肠辘辘地坐在院子门口的金合欢树下。妈妈去世后，就没人给她梳头发了，原本头发太长，她自己也不会梳，于是等爸爸和哥哥们走了之后，自己用剪刀偷偷把头发剪短了。看着剪下来的头发，她很心疼，眼泪啪嗒啪嗒就掉了下来。这会儿都下午了，一张清秀的小脸上依稀还挂着泪痕。一个人在家里呆着害怕，于是她抱了白妈妈经常用的蒲扇，到门口的树下等着哥哥和爸爸回家。树上的知了声嘶力竭地叫着，让原本就炎热的夏天更多了三分烦躁。
隔壁的院子里，许妈妈把井里湃了一夜的西瓜捞上来，用刀剖开。她朝葡萄架下对弈的父子俩招招手，说：“歇会儿再下吧，过来吃西瓜！”
许爸爸和许诺一听，欢呼着跑过去，一人拿起一块啃了起来。西瓜又甜又沙，还带着井水的冰凉，让一家三口都舒了口气。大热天吃西瓜，是一种享受。
许诺很快啃完一块，伸手又拿起了第二块。
许妈妈往隔壁的围墙上看了一眼，面带忧色。隔壁的白家前几天才办完丧事，几个孩子没了妈妈，生活一团乱。当家的老白天天早出晚归在外赚钱，老大去工地搬砖头贴补家用，老二和老三去河里钓鱼卖，一大早几个人就出门了。剩下5岁的白小萌一个人呆在家里，不声不响的，真真让人心疼。
许妈妈拿起一块西瓜塞进许诺手里，说：“把这西瓜拿给隔壁的小萌妹妹，天这么热，小姑娘别中暑了。”
许诺点点头，一手拿着自己那块啃了一半的西瓜，一手拿着给白小萌的西瓜，撒腿就往门外跑。出了门，他左右看了看，发现坐在树下的白小萌，高兴地跑了过去。
“小萌，请你吃西瓜！这西瓜可甜啦！”他把一大块西瓜递给白小萌，然后两手抱着自己的西瓜，往白小萌旁边一坐，又吃了起来。
“谢谢你！”白小萌把蒲扇放到一边，也吃了起来。西瓜又凉又甜，让她原本很饿的胃舒服了一些。
两个孩子吃完了西瓜，坐在树下，你一句我一句地聊了起来。
“小萌，我听妈妈说，白叔叔今天早上给了我们家伙食费，明天开始你和千里哥他们都要在我家吃饭，太好了！”许诺对白小萌说。他家只有他一个孩子，所以特别羡慕白小萌家，有好几个哥哥可以一起玩，多热闹！
白小萌又把蒲扇抱起来，道：“麻烦许妈妈了。”
这时两人手上的西瓜汁已经干了，黏糊糊的，许诺拉起白小萌的手说：“走，我们洗手去。”
两个小朋友手拉手走进了许家的院子，许诺从井里压出水来，两人把手洗干净了。
此时许妈妈正从堂屋出来，看见院子里的两个孩子，愣了一下，赶紧走上前去。
“小萌，你的头发怎么了？”许妈妈看着白小萌那头剪得参差不齐的头发，惊讶地问。
白小萌不好意思地用脚在地上搓了搓，说：“头发太长很麻烦……”
因为没了妈妈，自己又不会梳头发，所以才把头发剪了吧？许妈妈心里一酸，道：“进屋来，阿姨给你修一修。”
白小萌和许诺跟着许妈妈就进了屋子。
搬来个凳子让白小萌坐上去，许妈妈拿来剪刀和报纸，在报纸中间剪了个洞，然后把报纸套在白小萌脖子上，防止剪下来的头发粘在身上。她轻轻地拿起白小萌的头发，一点点用剪刀修剪整齐。
十分钟之后，白小萌的发型就变成了可爱的娃娃头。许诺在旁边看得眼睛都不眨，直呼“真好玩真好玩！”
“诺诺，带小萌妹妹在院子里玩一会儿，妈妈去做饭，等会儿小萌就在咱家吃饭吧！”许妈妈利索地收拾了报纸和地上的头发，就打发两个孩子去玩，自己则在院子里的菜地摘了些新鲜蔬菜，进厨房去准备晚饭。
许诺带着白小萌跑到葡萄架下，垫着脚摘了一串葡萄，跑去井边洗干净，两个小朋友就你一颗我一颗地吃了起来。阳光透过葡萄架照下来，斑斑点点地在地上晃动，知了还在叫，却没有那么烦人了。鼻端是草木经阳光照射后散发出来的清香，白小萌看着对面吃葡萄吃得正欢的许诺，原本因为丧母而惊惶难过的心，稍微平定了一些。
“小萌，你有空跟千里哥他们说说呗，下回出去玩带上我，好不好？”许诺眼巴巴地看着她。
白小萌一愣，道：“他们也不带我……”
“哎呀，我是男孩子，你是女孩子，男孩子一起玩，带上女孩子多不方便啊！”许诺讲得头头是道。
“哦……那好吧，等哥哥们回来我跟他们说。”白小萌挠挠头，答应下来。
许诺高兴地原地乱跳。
在许家吃了晚饭，白小萌又回到自己家院门口，等在树下。远远地，千方和千树扛着鱼竿，拎着几条鱼，说说笑笑地回来了。白小萌连蒲扇都丢在一边，飞快地迎了过去。
“小萌，看看，我们今天钓了好几条鱼呢！”正在变声期的千树用公鸭嗓叫着，一脸灿烂的笑容。
“回头给许诺家送两条，老爸说以后我们就在他家吃饭了。”千方倒是稳重些，摸了摸白小萌的头，对旁边手舞足蹈的千树说道。
“咦，小萌，你的头发怎么剪了？”千树答应完，突然发现白小萌的发型不一样了。
“好不好看？”白小萌吐了吐舌头，道：“我自己没剪好，许妈妈帮我修了一下。”
“好看好看，跟年画上的小娃娃一样！”两兄弟异口同声地夸。
白小萌嘿嘿一笑，一左一右地牵着两个哥哥回家了。
“哥哥，许诺说也要跟你们一起去玩，你们带上他吧？”想起许诺的请求，白小萌对两个哥哥说。
“那个小豆丁，他才多大啊！”千树有点不乐意带许诺玩。
“千树哥，带他去吧，许诺可崇拜你们了！”白小萌撒娇。
“嗯……好吧，我们会保护好他的。”经不住妹妹的撒娇攻势，千树红着脸答应了。
千方看着弟弟妹妹，也笑了起来。千树自己也是个小孩子吧，还放言要保护别人，他中午钓鱼的时候打瞌睡，一头栽进河里，还是自己把他捞起来的呢。
白小萌满脸笑容地走着，画面一阵波动，她脑袋一晕，突然发现两个哥哥一前一后消失了。下意识地低头看自己的双手，已经不再是肉呼呼的小朋友的手，却变成了一双苍白瘦削、还带着斑驳的指甲油的手。这双手不是她的！
白小萌心里一惊，又看见手肘关节处深深浅浅的针眼，突然明白过来——这是林无暇的身体，这是一场梦。
恍惚间，却听到千方和千树在叫她：“小萌，回家啦，你在发什么呆？”
她抬头看看前面冲她招手的两个哥哥，叫道：“我就来！”
明明知道这是一场梦，却不想醒来。她还没有见到大哥和爸爸呢，好想念他们。等一会儿再醒，等她见到他们之后再醒……
一片朦胧的银色光芒笼罩在睡着的白小萌周围，闪了一闪，接着渐渐凝聚成一颗米粒大小的光球，被白小萌从额头吸收进体内。一梦之间，心法运转，她已经达到了心法中的第一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