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玄炉炉鼎的盖子揭开之后,一抹光华冲天而起,竟有日月光辉,耀眼夺目,直冲天际,将那滚滚黑云冲开,令苍穹猛然变亮。
苟敏之呆滞片刻,惊诧的叫出声来:“该不会是我炼制出了绝世宝丹吧?”
“似乎有妖气!”肖月华鼻头嗅了嗅,随即皱起眉头来。
苟敏之抬头看着那绵绵不绝的灵气柱,喃喃道:“难道是那株食心草成了精怪?”
接着,他又将目光落在了那雾气蒸腾的鼎口,正要将这黑玄炉收起来。那腾腾黑云之中,又飞出数道闪电,如箭矢一般,直直轰向了那鼎口。
“铛铛!”
清脆的的撞击声,如钟声传开,令闻者心惊。
这一来,便一发不可收拾,轰击络绎不绝,只对着鼎口不断的劈下闪电,雷云翻腾不止,全部聚集到了黑玄炉的上方。
刚开始黑玄炉还能在凭借其黑铁玄精的材质与这天雷相抗,但不过数息时间,那天雷由碗口粗细变成手指模样,颜色从白变紫,威势越来越强。只怕下一刻炉鼎就会坚持不住,被这无上天威给轰击成渣。
苟敏之脸色变了又变,这黑玄炉乃是其好不容易搜集材料给炼制而成,早已通过本命精血炼化,如今雷劫每每落在黑玄炉上,他便心神恍惚不已,灵力枯竭得厉害,脸上煞白无比,偏偏那灵力止不住的被吸走。
“还不快断了联系,不然你会被这东西拖累死的!”肖月华尽管厌恶苟敏之,但眼下这境况实在难以预料下一刻还会发生什么,于是她心善的劝道。
苟敏之脸上露出一抹狠色,这天材地宝聚集得十分不易,他定定的看了几眼后,心神牵引,指挥着那炉鼎盖子盖下。
肖月华见状,脸色一变道:“你这是自取灭亡!”
说罢,便迅速离开苟敏之数十丈远。
便在她转身之际,一道飞电眨眼间便至了苟敏之的眉梢,顺势将他轰击到了山谷中去,而那炉鼎盖子,也从鼎口坠落。
雷劫丝线一般涌进那窄窄的鼎口,只击打在鼎壁方才发出声音,但进入之后,如泥牛如入海。
如此轰击不停,足足有半个时辰,这昏暗的无比的境况才有所改善,只是那炉鼎中依旧不断的冒出白烟,让人无法探个究竟。
“想不到我玄门正宗,如今却是混进了精怪妖孽了!”蔡达淡淡的说道,神识落在那白雾之中,却是难进分毫。
苟敏冲认出那是弟弟苟敏之的炼药炉鼎,惊呼起来道:“这黑铁玄精果真不是一般材料,如此击打,竟然能够承受。可惜,不知道这里边困着的是什么妖物,修为如此恐怖。若是那家伙开了灵智,只怕是给我玄天门惹了祸事了!”
道明真人见蔡达也蹙起眉头,便道:“那还是请掌教将后山的长老们请出来吧!”
苟敏冲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正要使出传音符死,蔡达却道:“只怕长老们已经被惊动了,咱们且看着便是!”
果然,不到一炷香时间,天边远远飞遁来两道身影。
一者头发花白,容颜却如中年男子的模样,显然精修某种养生功法。男子一身灰袍,身躯挺直,眼中精光内敛,毫无出奇之处。
另一人却是个美妇人,双眸如星,熠熠生辉,容颜中透露出一种富态。此女身披白色狐皮坎肩,一袭洁白长裙,玉颈白皙修长,雍容华贵。
两人还未近前,蔡达等人便身形一闪,来到两人面前,冲美妇拜道:“越长老。”
接着又对男子拜道:“贾长老。”
“掌教!”
两人点了点头也朝苟敏冲招呼道,目光一扫几人,随即看向了小灵山。
越长老脸色复杂,问道:“这是谁在渡劫?”
“道玄闭关三百多日,如今正在冲击五藏境!”苟敏冲答道。
贾长老捋了捋下颌的长白胡须,点着头应道:“这小灵山可是豢养了妖兽?”
“不曾豢养!”
“那这妖气因何而来?”贾长老疑惑道。
“这……”苟敏冲一时语塞。
“禀报师傅,前些日子有一位自称玄灵师祖徒弟的男子入了灵山,这妖气恐怕就是……”周庭战战兢兢的出来说道。
苟敏冲一听,蓦然变色,失声道:“玄灵师伯的徒弟?真的假的,你怎么不早早禀报?”
周庭见师傅脸上一抹厉色,心惊道:“此人虽说是玄灵师祖的徒弟,可身上的信物不曾被道玄师伯确认。单凭悟道师弟的一面之词,难以肯定,弟子原本待道玄师伯闭关醒来确认才好告知师傅的,实在不想会这样。”
苟敏冲问道:“那是什么信物?”
“一枚样式古朴的戒指,听悟道师弟讲,叫九宫戒!”周庭想了想答到。
一旁的美妇,嘴唇轻掩,失声道:“当真是九宫戒,你可有看清戒指上的花纹?”
周庭心中忐忑,拜道:“当时悟道师弟直接将东西拿走了,所以弟子未曾看清。”
越长老轻轻摇头道:“莫非他收了一个小妖做了徒弟?”
“这阵仗,倒并非是小妖所为,当年你我渡劫化神之时,可有这般景象?”贾长老摇了摇头,目光落在灵山正殿前。
越长老道:“再过片刻,待这劫云完了,你我下去查探一番,便知晓了。”
此时刻,黑玄炉鼎中。
一气浊而落地,一气清而升天,两极分而造阴阳,林海便混混沌沌的处在了这两极之间。
中庸之道,长久之道。
他身体不由自主的浮在鼎中央,气流鼻出口入,又有毛孔张开,一层层污垢透散而出。
那不断劈下的雷云被顶上的雾气过滤之后,化作一道道紫芒落在林海身上,原本包裹着的雾茧,早已消散不知去向。
他在紫芒闪电的作用下,脸色时而昏黄时而煞白,时而又变得绯红无比。气息静时若无声,喘时如惊雷。如此循环良久……
每一道轰击,落在他的身上,便见那身躯颤抖一下。脸上也露出了极其痛苦的神色,肉身上不断传来焦灼的味道。
他飘着的身体,直挺挺的立在空中,上下来回移动。仿佛有一股拉扯之力,一者向上,一者向下。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林海脑海中突然想起了这两段在《道德经》中看见的话语,心中潮起澎湃无比,脑子轰的一声炸裂了开。
上观天为阳,下俯地为阴,望自身而得阴阳中和,中庸之道,长久之道。
“道先天地而生,道灭天地而不绝,道之有道,道无可循。”
一刹那间,林海周身所有的毛孔都收缩起来,后背传来了阵阵战栗,脑子里浮现出师傅玄灵真人那一头银光白发以及那亲切笑容,只觉亲近无比。所有的痛苦消失不见,身形飘飘,如登仙境。
他正要伸出手来,扶住玄灵真人的臂膀。“啪!”一指闪电,劈落在手掌心上,可见肉皮焦灼、腐烂,血流而出,露出森森白骨。
这时候,他吃疼的叫了出来,又要伸手之时,体内混沌之气,上冲颅顶,下抵涌泉,中守丹田。全身都生出了一股凉意,生生打消了他想要随师父同去的念头。
流光转动,只见两道气息,一道由天落地自头下,一道由地升天自脚上,于丹田处碰撞摩擦。
“轰!”
两相交融,彼此吸纳。
林海脸色依旧痛苦,然而那腐烂的肉身,却在某一刻得到了缓解,直至又生出了新的肌肉。
森森白骨上肉眼可见的生出了肌肉,一道流光自上面闪过,仿佛是被玉石打造一样。
“好险!”
林海清醒过来时,蓦然惊呼了出来,额头上满布密密麻麻的汗珠。他抬头看着鼎口的紫芒闪电,暗暗心惊,若不是那一指闪电,只怕如今的自他已经随了师傅一般,道化而去,真是防不胜防。
不过,如今头上雷云消弱,正是锻造肉身的大好时机,岂能白白错过。
他心神一动,便自丹田生出一股气来,直直向上冲去。
“轰!”
兴奋的林海脸上一黑,直接被劈落了下来,周身瞬时瘫软,无一处不麻痹,无一处不灼痛,眼前差点一黑晕死过去。
“啊!”
他痛苦的叫了出来,脑子里却是恍然过来,半尸之体乃是阴阳造化而出,早生混沌。如今被这雷劫刺激,又有这黑玄炉鼎庇护,当修《度厄真经》,才好一击破窍。
这本是可喜之事,然而此际林海却注意到那雷云看似消弱,但真正的大雷劫还没有来到,不然为何这混沌之气依旧分开两极,帮其抵挡这外力。
林海怔怔的看着那紫芒电弧,好一阵才清醒过来,道:“龙二,这气窍应该如何破?”
“龙二?”林海不见回答后,又叫了一声。但终究没有反应。
“喂,龙二。”林海目光疑惑不解,又暗自感应了一番,终于变色,惊呼道:“龙二,你怎么了?没事儿吧?快给我吱声!”
空荡的炉鼎内,除了雷鸣轰声外,只有林海不断的叫喊声,并无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