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红妆回到宴会上时,很多小姐还没回来,陆家的嫡出小姐们因为时常有机会进宫,所以并不贪恋在御花园中玩乐,陆红妆也算是陆家的嫡出小姐了,反而是回来最晚的一个。
陆玉溦打量了她一眼,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屑,陆红妆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眼神,正在疑惑着,陆玉浔便开口问道:“你去哪里了?连裙子都弄脏了。”
陆红妆低头看了一眼,只见自己的裙摆上沾着些土,灰扑扑的印在浅红裙子上分外惹眼,陆红妆露出一抹羞涩的微笑,答道:“御花园的路实在是复杂,刚才没走多远便找不到路了,找了好一阵子才找到。”
陆玉浔笑道:“就是了,若不是我们人多些,只怕也会迷路呢。”
不过没过多久,小姐们也都三三两两的回来了,华帝说了些场面话,无非就是些陈词滥调,之乎者也之类的罢了,陆红妆听得昏昏欲睡,直到夜宴结束,陆红妆才清醒了些许。
总算回到了月华阁,陆红妆心中突然泛起了一丝温暖。
虽然她对陆家没什么感情,但是幸好这里还有栊月和陆玉泫,平素里对她最好的,也就只有这两人了。栊月自是不用多说,她们自小一处长大,比一般人家的亲姐妹还要亲密,而陆玉泫不管是作为朋友还是作为兄长都是极好的,她和陆玉泫时常讨论些处世和用兵之道,一起品茶下棋,一起泛舟采莲,一起去锦绣阁……都让她感到轻松温暖。
六年了……
这六年里,她遇到的,不过是金琼、訾风吟、沈含烟、权月柔和陆玉泫而已。
陆红妆软软地躺在床上,青丝在红色绸被上铺展开来,绽放成一朵妖丽的牡丹,缠缠绕绕,缠缠绕绕。
“訾风吟……”她喃喃道,一边伸手抚摸了一下额前的发丝,应已经长出来了些许。
青丝恰如情丝,可是青丝断了还能生,情丝断了,便只是……断了罢。
大仇未报,耻辱未雪。陆红妆咬紧下唇,压抑着哭声。她不能哭,不能哭……早在六年前就发誓要报这个仇,早在六年前她就没心了。
却是叫她……如何不哭。
终于泪水顺着脸庞滑下,她闭上眼睛,脑海中不断浮现着他的身影。
“红妆。”一个清越的声音响起在耳畔。
陆红妆睁开了眼,隐约看到一个人影,依稀是个温雅的男子,一身华贵紫衣……
“是做梦吧。”她又喃喃道。
最终,她还是闭上了眼,沉沉睡去。
一夜无梦。
第二日,陆红妆起了个大早,想要去银楼转转,特意挑了一件朴素的鸦青色褂子和一条半旧的淡白色裙子,这样的装束在华京的百姓中最是常见,都是她以前还在春熙楼的时候留下的衣服。
陆红妆只带了栊月出了门去——她向来是与栊月一并出门的,所以没人阻拦她们,只是告之了钱蓉说是出去买些胭脂水粉什么的,钱蓉自然是准了。
她们径直来到了正阳西街,陆红妆去了银楼,沈含烟正巧在。
陆红妆没有客套,直奔主题,“萧国的图腾是什么来历?是否也是当年的九大世家之一?”
沈含烟犹疑道:“当年的九大世家中,确实有一家姓陈——”
“是否是现在的陈萧国皇室?”陆红妆打断了她,句句见血。
沈含烟道:“这个我倒是不清楚了,前几****也见到了萧国的皇室图腾,这几日正在派人查,”沈含烟皱了皱眉,“我们的人手实在不够,红妈妈的人手又不敢用,所以得到的消息要慢些。”
陆红妆颔首沉思了一会儿,才缓缓道:“权相的野心不简单,当时他把玉佩给我的时候一定不知道这事,否则他是不会给我的,如今万万不能叫他知道了这事,不然他可能会于你我不利。”
沈含烟重重点了点头,她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如今朝廷倾圮,政事荒废,权相的野心虽然表露的不明显,但是任谁都能看出,他暗藏的那一份祸心。
陆红妆叹息一声,原本只是报仇这一件事,怎么会越牵扯越多呢,她不求报仇后还能如何幸福,只求不要让她爹爹枉死!
可是现在的事情已经完全偏离了轨道……
夜宴上太后的眼神,实在让她感到不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