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找了八公子之后，胭脂的心情一直很好，虽说那日喝醉了一直难受了两天，可是那以后陆玉泫对她的态度完全是个大转变，胭脂也觉得自己醉的值得。
眼见明日就是新年，陆府上上下下都喜庆了起来，府里各处的下人们都得了赏钱，一个个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
胭脂和栊月、珍珠、翡翠几个早就组织着丫鬟婆子将清欢阁内内外外洒扫了个干净，今日便将桃符挂在了门口，远远的有鞭炮的噼啪声。
胭脂今日穿着一条淡青色的裙子，上面是同色绣梅花的短袄，是大少奶奶钱蓉吩咐了绣坊给丫鬟们做的新衣，头发挽了一个简单的式样，只戴了一支青玉梅花簪。
胭脂将桃符挂好，看着笑意盈盈的翡翠，心下一动，装作不经意的问：“翡翠，还记得玲瑶吗？”
“玲瑶？”翡翠一时没想起来，面色一变，紧接着道，“玲儿。”
胭脂笑着点了点头，“她最近如何？我也好些日子没见过她了。”
翡翠笑道：“成了十三爷的通房，等十三爷成亲之后就要抬做姨娘。”
“那我可要好好恭喜她了，”胭脂又细细擦拭了一下挂好的桃符，“十三爷一表人才，就算是做姨娘也是她的福气。”
“谁说不是呢？虽说‘宁做寒门妻，不做高门妾’，可是像我们这些丫鬟顶多是嫁个小厮管事，做的还是下人，”翡翠带了些许羡慕之色，“能进了陆府这样的高门大户，即使是做个妾，我也愿意了，分位虽然不高，可也是个正儿八经的主子。”
胭脂仔细看了看翡翠，她的样子确实是极其羡慕玲瑶的，不由暗自叹一口气，自古以来丫鬟不过是做个贱妾，而贱妾的地位能高到哪里呢？许是还不如这些个丫鬟呢，翡翠想必是爱上了她背后的主子，而身份是云泥之别罢了。
珍珠却开了口，“翡翠，你也别抱有这些想法了，做了姨娘的，哪有个好下场。”
翡翠面色一变，不再言语，珍珠这才发觉自己说的有些过了，三人之间的气氛一时有些沉默，将清欢阁这边收拾好了后，胭脂才道：“我去折些梅花来插瓶，我记得屋子里是有个胖肚儿白瓷描花梅瓶的。”说完，便往清欢阁外走去。
如此过了一天，除夕夜里丫鬟婆子们都去了大厨房吃饺子，剩下的主子们在明华堂摆了几席，就算过了。
之后的十几日，每日都有华京中的其他世家和官员陆陆续续来拜访，胭脂每日帮着珍珠清点送进清欢阁的物件，忙得脚不沾地，转眼就到了上元节。
正月十五这天，姑奶奶特许了陆家的公子小姐们出去赏灯，丫鬟婆子们自然要跟随着，胭脂拿出了钱记送来的红云胭脂，用簪子挑了一点儿在掌心抹开。
今日衣着并没有甚规定，虽说如此，丫鬟们也个个都是聪明的，自然不会穿着打扮胜过主子，胭脂只穿了一件秋香色的对襟小夹袄，一条豆绿色的四幅裙，披着一件半旧的浅青色棉布斗篷，上面绣了几枝桃花。
街上人山人海，热闹非凡，陆玉澜和陆玉泷、陆玉泫一处走着，胭脂和栊月携着手走在后面，轻歌、曼舞因为只是二等丫鬟，所以没能出来，只有一个唤作栀荷、一个唤作景秋的，分别是五公子和八公子处的大丫鬟。
胭脂与栀荷和景秋平日里不常见面，此次见到不过是打个招呼，便和栊月随着人潮走在后面，三个公子那里自有小厮照应着，胭脂她们只需要注意着不要走失了就好。
栊月极是兴奋，从前在秦家的时候，每逢上元节老爷就会带着胭脂和她出去，只是自从五年前，就极少出来走动了。
胭脂看着栊月脸庞，笑了笑，她知道跟着她，栊月受了不少委屈，可是她却无法给她一个荣华富贵的未来。胭脂的笑容恍惚了起来，她现在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
虽然知道栊烟现在过得无恙，但是曾经五年的歉疚，不是一时可以弥补的。
胭脂笑道：“我们去吃些小食吧，喜欢的玩物也可以买来，这样的机会并不多。”
栊月欢笑着点点头，拉着胭脂向前走，胭脂回过头看看栀荷和景秋，笑道：“我们在一处玩吧，想来公子他们是顾不上咱们了。”
栀荷和景秋笑着应了，快步跟上她们。
胭脂她们走走停停，不一会儿就抱了许多东西，胭脂手中只提了一盏莲花灯，是准备等会去胭脂河放的，其他的小物件，都在她们三人那里。
胭脂向前看去，只见陆玉澜三人还在，知道是人多他们走不快，只是不能走失了，便招呼身后栊月三人快些过去。
栊月走过来，神色很是兴奋，手中提着的兔子灯，蜡烛的光透过白色的绢纱打在胭脂脸上，投下一层白色的柔和的光，染了胭脂的面庞更显妩媚，却不及那一双眼。
翦水双瞳，秋波盈盈流转，本来只算是清秀的面容刹那间倾国倾城，妩媚到了极致。
陆玉泷此时正好回头，看到了这样一双眼，怔了怔，这样一双妩媚到了极致的眼，只怕是寻遍天下也再找不出第二双。
天下无双。
“五弟，快看那边。”陆玉泷这才晃过神来，顺着陆玉澜手指所指方向看去。
胭脂看到了这一幕，微微笑了笑，不再言语。
四人跟在后面，倒也不心急，他们三个是世家公子，出门时小厮护卫少不了，她们只是应个景罢了。不多时，一个小厮过来，对四人道：“公子说你们自行去玩吧，他们身边有护卫很安全，一个时辰之后去鹊桥就行了。”
栀荷和景秋虽然有些担心，但毕竟都是十几岁的少女，那点担心转眼就抛在了脑后，胭脂笑道：“我们也去转转吧。”一边拿过了栊月手中的兔子灯，栊月笑眯眯地举起另一盏八角宫灯，二人相视一笑，有说有笑地向前走。
二人一路走一路说笑，走至一处猜灯谜处，栊月兴味盎然地拉着胭脂走过去，却被突然涌来的人流冲散，胭脂揉揉肩膀，怅然若失地看了一眼手中被挤坏了的兔子灯，抬步向胭脂河边走去。
此时胭脂河便已经有不少女子了，莺莺燕燕，语笑嫣然，好不热闹。
大多都祈望的是能有个如意郎君吧，胭脂这样想着，将莲花灯点燃放入河中，半天都没把它推出去，因为半天都未想到一个愿望，苦笑一声，自己奢望的是什么呢？大仇未报，你什么都不能做！伸手去够莲花灯，就要把它捞出来扔掉。
“姑娘且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