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敏听到主使之人,哪里还有心情管青萍,当下要顾嬷嬷将人抓来,她要好好审问。李家的媳妇很快被抓来了,她一路哭号,等到了院子,看见跪着的青萍,毫不在意她冒着怒火的眼睛,倒是很干脆的认了,还连带出她的婆母李妈妈。
“李妈妈?”黛玉觉得这个名字很是熟悉,似乎在哪听到过,培荷低头轻声道:“小姐,就是上次喝了你的乳酪的。”黛玉想起来了,原来就是爹爹的乳母啊。
一般乳母没什么特殊情况下,都要跟着自己的主子过一辈子,因为奶过主子,在大户人家对没什么大错的奶母都很是恭敬。这个李妈妈不想着伺候好小主子,让林如海更加厚待她,怎么干起这样的糊涂事来?
贾敏盛怒之下没有人敢怠慢,那些个下人一个个卯足了劲将李妈妈带来。只是这李妈妈也不是省油的灯,仗着自己是老爷的乳母,撒泼耍赖的将来抓她的婆子的头发拽掉了,脸也给挠花了,还一个劲的说他们以下犯上,弄的五个婆子手忙脚乱。不过现在那些婆子得了贾敏的命令,可不会再敬着她,当下就一脚踢到膝盖弯处,李妈妈一个趔趄,倒在地上,婆子们一拥而上将她绑住。李妈妈破口大骂:“你们这一起子贱人,等老爷回来都将你们打杀了。”那些婆子懒得听她说话,将一个不知哪里来的布团塞进她嘴里。那布团不晓得是哪个的裹脚布,险些将李妈妈熏了个倒仰。
五个婆子将李妈妈架到迎风院。等布团一从嘴里拿出来,李妈妈就杀猪似的嚎起来:“哎呀!我这是造了哪门子的孽啊!奶了老爷,现在嫌我没用了,喝了碗乳酪就要打杀我呀。”
“哐啷”一声,一个上好的青花杯子就摔在了李妈妈面前,里面的水险些泼在她脸上。李妈妈禁了声,抬头看见贾敏几近青灰色的脸,缩了缩头,不做声了。
顾嬷嬷赶紧又倒了一杯茶递给贾敏,贾敏接了小小的抿了一口才说:“李妈妈怎么不说了?不是有冤无处伸嘛,我听着呢。”
李妈妈摸不准是个什么情况,索性不做声了。贾敏见状,又将声音提高了说道:“妈妈可真是尽心,还没把老爷伺候好,就上杆子的关心起小少爷了,说!谁让你做的?”贾敏在尽心两字上加重了语气,到了后面更是一个字比一个字高,声色俱厉,就差将李妈妈生吞活剥了。
要说也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虽然李妈妈的媳妇看着老太太不顺眼,到了还将李妈妈供出来。但两人着一见事情败露就立马承认的性格还真是一模一样。只是认归认,两人却都不肯说出到底是谁让她们干的事。
贾敏冷笑一声:“李妈妈,你和林家有什么大冤仇,能让你跑去还少爷?还有你若是有那么大的能耐找到南域的毒药,还做什么仆人啊?”
李妈妈没想到毒药有这么大的来头,不过想到许给自己的好处,自然是不会松口的。李妈妈大大咧咧往地上一坐说:“当年我抛下自己的孩子奶了老爷,老夫人说什么要厚待我。放屁!我男人有难,她推三阻四的,不就杀了个人吗?我是林家请来的奶娘,老爷吃我的奶长大,帮个忙有什么?后来,我儿子长大了,老爷身边有的是空,连个长随都不给我们。我和林家没怨,怎么可能没怨,要不是老婆子我这几年攒了些钱,我们一家子人早就和西北风去了!”
黛玉听着这些不着四六的话一时有些怔怔的,贾敏怒极反笑:“这样的家仆我们林家用不起,来人啊,拖下去打!”
一群婆子七手八脚的将李妈妈等人拽下去,其中一个小声问顾嬷嬷:“这,打多少呀?”顾嬷嬷没好气的说:“没听夫人说吗?没喊停就一直打。”那个婆子缩缩头,将话吞了回去:“那大板子,还不几下就没命了?”当下也不敢多言,就想着让她们轻些打好了,免得到时候自己担责任。
黛玉正听着院子外头有一下没一下的呻吟声,就听得远门处传来一个声音:“我要见夫人,让我去见夫人。”守在门口的人没有命令,不敢放她进来,就听得贾敏说:“让她进来。”那小丫头穿了一身粉色衣裙,小跑着到了院中间,直接在青萍旁边跪了下来,给贾敏磕了个头:“夫人,奴婢有事禀告。”声音小小的。
贾敏点点头:“说吧。”那小丫头又说:“奴婢本是林家的粗使丫头春儿,因为靠着李妈妈的院子住,她就叫我去伺候她,还动辄就打骂我。”说着就拉起自己的袖子,确实有一些被掐了后的青紫痕迹。
黛玉愕然,还有伺候奶娘的仆人?贾敏暗道自己真是疏于管教,这事要是传出去,老爷就成了全扬州城的笑料了。
春儿说着说着就哭起来:“我也反抗过,那李妈妈就说,她是老爷的奶母,老爷都要敬着她的,有个人伺候着,老爷知道也不会怪她。”春儿悄悄抬眼看了看贾敏,又说:“奴婢还知道李妈妈在她床底下藏了这些年她刮来的银钱呢。”
贾敏闻言,看了顾嬷嬷一眼,顾嬷嬷带人去了,不一会儿就抬了个大箱子进来。将箱子盖打开,满院子人都惊呆了,小小的金银骡子,一些散着的珍珠,戒指,林林总总加起来有是好几样,虽不是那么之前,也不是一个仆人能拥有的,更别提顾妈妈找到的银票了。
贾敏看着这些东西,命人将李妈妈和她媳妇带进来,李妈妈一见自己大半辈子咱的钱都被搜罗出来又听贾敏说要把他们送到官府去,顿时就慌了。她之所以那么镇定,就是因为她觉得贾敏顶多把她们一家卖出去,毕竟家丑不可外扬,不能送去官府丢林如海的人,这样凭着她攒下来的钱,买通个牙婆,自己就可以过舒舒服服的日子了,没成想,最后落了个人财两空。
李家的媳妇也想到这一点,拽着李妈妈的袖子:“娘,你倒是想想办法啊?难道我们真要去坐牢吗?”李妈妈不过是欺软怕硬的升斗小民,哪里能斗的过官府。
李家的媳妇看着贾敏,要是自己说出来,是不是就不用去官府了?李婆子狠狠的打了她一下:“你糊涂了?你不想想你家大哥?她要是能救你大哥,自然也能救咱们俩。”李家媳妇一下子泄了气,两人就这么呆坐着了。
贾敏知道逼太紧不好,就当没看见那俩人的动作,让顾嬷嬷将他俩锁在柴房里,明天一早送去官府。
折腾了一天,黛玉同沈夫人文氏一齐出了院子回去。到了岔路口,黛玉低头不好意思的说:“家里恶仆多,闹出事端叫夫人见笑了。”
沈夫人怜惜黛玉,安慰她说:“谁家都有这样的事,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又说:“我看林夫人的样子,是要你学习管家,回来我再好好给你说道说道。”说完转身走了。
李妈妈一家被关在暗无天日的柴房里,只祈求那人能来救他们。林家后院的修敏园里,一个粉色的身影悄悄走出。左边厢房里,周姨娘撑着腰坐起来,一旁的丫头在她身后塞了个迎枕。
“走了?”周姨娘问道。
“走了。”那个丫头说道:“可是姨娘,你让春儿去告发李妈妈,万一她狗急跳墙,将我们供出来怎么办?”
周姨娘笑笑:“就那老东西的胆子,一旦没了银钱,就想着我能从官府把她们救出来,自然把嘴巴逼得严严实实的。就是有个万一,还有我这肚子呢。大爷传消息来了吗?”
那丫头说:“那两日管的严,门口的人都被盯着,消息没能进来。”
周姨娘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已经三个月了,小腹已经隆起一块,怕也瞒不住了,不如赶快叫家人将那个神医带来的好。周姨娘下了决心,就交代丫头说:“明个一早,你就去告诉夫人,我不舒服,要她请大夫来。”
那丫头点点头,扶着姨娘躺下了。
顾嬷嬷进来内院的时候,贾敏已经睡着了,顾嬷嬷轻手轻脚走到贾敏身边,取了个毯子给她盖上,自己在一旁绣东西。等贾敏醒了,彩衣端来一杯茶,贾敏也没喝,就问顾嬷嬷:“可有什么动静?”
顾嬷嬷将她的头发绾起来,插了一根镶白玉云岚花色的簪子,变弄边说:“夫人定想不到那个去了周姨娘房里,就是那个被李妈妈一顿好打的丫头春儿。”
贾敏点头:“是没想到。”
顾嬷嬷也唏嘘:“我瞧着那孩子也是个老实的,还心疼她的身子,没成想倒是这个样子,看来她那打也是不冤呃。
第二天一大早,周姨娘那里就来了人说是姨娘不舒服,要请大夫。贾敏心里冷笑,终于挨不住了。结果不出所料,周姨娘已经怀孕三个多月了。周姨娘不用瞒着,自然拿大,说什么胎气不稳要家人来陪,还说大厨房伙食不好,要另开个小厨房之类的。
贾敏对此自然心知肚明,周姨娘防备她,贾敏也懒得理她。只是令人将那滋补的,安胎的流水一般的送院子里,还说,既然胎像不稳就好好养胎,也不许娘家人来看,院子也要少出等等。
自周姨娘怀孕的消息出来,她就更加深居简出了,害怕贾敏害她,更是连床都不下,直到快要生产。当然这是后话了。
事情在将李妈妈一家送去官府,青萍不知去向之后就告一段落了。珩玉也在文氏的救治下渐渐好了起来。黛玉将从东平侯世子那里得到的名为“拼接积木”的玩具送给期待已久的珩玉,可惜姐弟俩看着有异于平时的积木,实在有些力不从心,最后还是沈夫人见多识广,讲解一番才让珩玉对它爱不释手。黛玉每日除了给贾敏请安不过培荷珩玉玩或和沈夫人说说话,日子倒也过得清闲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