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孔子西被那个一直冷着脸的女评委邱美琳领走了。
当时的场景很是混乱,她只记得自己说完:“我也从来不认为一个一心扑在创作上的造型师可以成为一名优秀的造型师,我只想证明的是,当一个人有了足够的实力,那么无论什么阻碍在她面前都只是笑谈,强者不惧!”评委席上就起了一阵争吵。
方正点明要她的时候,邱美琳却横插一脚,发挥女性独有的蛮横功力,把她强行带走。刘星也被一个评委领走了,只不过刘星似乎面带不甘,死死盯着她远去的方向。
而邱美琳虽然高调带走她,却没有给她什么特殊待遇,只吩咐她明早要准时来上班就把她赶走了。
等她彻底从混乱中清醒过来时,人已经走出恒星大厦。
深蓝的天幕中星光闪耀,而恒星大厦的上方星光却比其他地方密集明亮得多,而十二星座公司驻地上方同样有各色星光争奇斗艳,唯独离恒星最远的蛇夫座上方一片黯淡,几个稍微明亮的星光都在向边缘移动。
“呵呵,管他呢。”孔子西眉角上扬,毅然转身,乌黑的青丝和雪白的衣裙在空中交织泛起清丽的涟漪。
整个造型设计室的人都知道恒星的几个大牌造型师招了几个临时助手进来,知道其中有一个叫孔子西的漂亮女生,还知道她成了外号“蛇尾蜂”的邱美琳的唯一一个女助手,更知道她是一个很有肚量,很能忍耐,并且精力和体力异常充沛的人。
坦白说,以孔子西不错的天分和漂亮的脸蛋,如果在男造型师手下混的话,不说顺风顺水,也绝对不会累死累活。但是她不幸落入“蛇尾蜂”的魔掌中,注定她与好日子无缘了。
“这是您的文件,请签字。”
“请问新进的货是放在这个仓库吗?”
“编号383号的衣料订单,请给我编号383号的衣料订单。”
“邱姐,您要的红茶牌子附近的超市都断货很久了,这是我特意跑到市中心买的,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好,我马上换蓝山咖啡。”
……
总算到了午休时间,孔子西拖着疲惫的脚步走进食堂。恒星里的员工素质普遍高,食堂里并不吵杂。她买了一份盖浇饭,找了个角落默默地吃。
电话声突然响起来,她看了看,是陈导,就慢慢地接起来,平静地开口:“陈导您好,请问有什么吩咐吗?”
陈导的大嗓门乍起:“说什么呢?搞得我是压榨农民工的吸血鬼似的!我是听说你最近过得很凄惨,来慰问慰问。”
孔子西勾了勾唇角,说:“陈导您放心,暂时还没人是因为您而打压或者收买我,我还是属于蛇夫座这一方的特务。”
陈导听了气得吹胡子瞪眼,用手捂住电话,对着空气骂骂咧咧一阵,感觉气顺了,才回归电话。“阿西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老陈这不是关心你吗?好好好,我不废话,我就是想和你说,虽然你现在挺累挺苦,但是这可是积累人脉的好机会,你说你多交好一些人,对我们蛇夫座……”
“陈导,我有熟人过来了,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
“我们公司又派了一个人来恒星总部,本来想让他先进去为你铺路的,没想到你动作这么快,所以……”
孔子西只觉得风萧萧兮,她好像掉入了一个惊天陷阱,要有去无返了。
电话那头传来忙音,但是陈克山一点也没有在意,他放下电话,拿起放在一边的手机,兴冲冲地说:“嗯,她会办好的,放心放心,我老陈推荐的人怎么会错哈哈……”
邱美琳半躺在真皮沙发上,一如往常地绷着脸。
她的办公室已经被孔子西装饰得焕然一新,而孔子西就像一只孜孜不倦的小蜜蜂,在她的眼前飞来飞去,搅得她心烦意乱。她挥了挥手,一旁的男助手立刻善解人意地在她面前拉起一块帘子。
但是眼睛看不到了,孔子西走路的声音、说话的声音、以及别人议论她的声音源源不断地钻进她的耳朵,她只觉得心里有岩浆在翻江倒海,撞击得她的胃壁火辣辣的疼。
“邱姐,你还好吗?”男助手担忧地问。
“阿阳,你说我是不是很老了?”邱美琳的声音沉沉的。
“邱姐,你怎么会老呢。”
“唉,38岁的女人还不算老吗?想当初,他刚进这里的时候,才二十出头,而我已经快三十了。他有天分,有热情,长得也帅气。我以他大姐的身份自居,处处照顾他。他不像我,人缘很好,也很讨年轻女孩的欢心。我每次看到他和别的女人说笑我都不开心,我认为这样会使他分心,浪费了他的才华……后来我和交往了八年的男朋友分了手,我很清楚原因,但是我不后悔,哪怕不能和他在一起,只要能和他每天呆在同一个地方就好。我是这样对自己说的,可是当这个年轻漂亮和他一样有天分的女孩出现的时候,我真的恐惧了。我用这样的做法想让她知难而退,可是她全盘接收。这样一来,我在他心目中的形象越来越差,反倒衬得她是圣洁无瑕的天使。有时候想想,都觉得是不是这女孩故意的……”
“邱姐。”阿阳连忙止住她,不想让她再钻牛角尖下去。
邱美琳锐利的眼神瞬间划过阿阳,她冷笑地说:“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在污蔑那只纯洁的天使,所以鄙视我,觉得我是个恶心的老女人!”
阿阳拼命摇头,但是已经无法平息邱美琳的怒火。
邱美琳甩开阿阳的手,这几天已经把她的理智折磨到边缘。她一边奇怪着自己不该这么不冷静,一边无法克制自己的慌乱,她一定是被魔魇了!
孔子西擦完桌子,瞥见邱美琳从出来,立刻站起来,冲邱美琳灿烂一笑,头顶上仿佛顶着象征天使圣洁的金色光环。
邱美琳心情愈加恶劣,高傲地仰起头,甩也不甩孔子西,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走出去。
孔子西望着邱美琳的背影,一双水眸闪闪发光,嘴角越咧越大,如果不是有人走过来了,她的嘴巴就快要跟小丑媲美了。
“阿西,抱歉,邱姐脾气不是很好。”来人正是阿阳。
孔子西并没有装作楚楚可怜的样子博取阿阳同情,她看得出阿阳对邱美琳忠心耿耿,甚至还带了点崇拜和爱慕之情,做得太过的话,是会引起他的反感的。
于是她只是微微一笑,既不回应也不反驳,低头提起水桶,默默地与安阳擦身而过。
不管是恒星总部还是旗下的十三星座都是高举“自由、平易近人”的伟大旗帜,公司允许外人参观,但是一旦有人做出危害公司利益或者骚扰艺人的行为绝对会在半分钟之内被彻底驱逐出境。
同时,公司的高层领导似乎对公园设施情有独钟,公司里供人休息的东西并不是沙发或者软椅,而是硬邦邦的长椅。而有长椅出没的地方,戴着墨镜、将报纸摊开至最大,再通过戳破的两个洞偷窥美眉的猥琐欧巴桑的存在便不是那么难理解了。
孔子西手提水桶,经过走廊里的一条长椅,上面坐着一个如上打扮的男人,孔子西觉得似曾相识,但是随即打消了这个想法,天下相像之人何其多。
那个男人似乎看报纸看得非常入迷,整个头埋进报纸里,甚至情不自禁地念出声来。
听声音挺年轻,孔子西略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亮彩色多发烦躁感——”那人似乎因为看得太过入迷而情不自禁念出声。
孔子西耳朵一抖,渐渐放慢步调。
“紫色所带有的红色系列,无形中发出刺眼的色感,使人情绪不易安宁;粉红色多了易使人心情暴躁,易发生口角,导致争是非、吵架之事频繁;粉红色由于色调的不调和,时间过长,会让人产生莫名其妙的心火;红色多了会使人眼睛负担过重,脾气容易暴躁;黄色多同样会让人烦躁不安,还会使人的脑神经充满多层幻想……”
孔子西在走到那人前方的时候刚好停下来。她微微偏过头,定定看向那人,一双水眸无波无澜。
或许是感觉到孔子西浓烈的目光,那人从报纸里露出一双戴着墨镜的眼睛。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孔子西柔柔地开口,语气却是不容质疑的坚定。
“搭讪这么神圣的事情怎么好意思让一个女生开口呢?”那人的语气里是掩藏不住的愉悦,顿了顿,他更加愉悦地开口:“Hi!美女,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