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先请所有三十岁以上的人离开。”齐瑞祥平静开口。
一句话犹如一滴水珠落入沸油，大半的人都不幸被溅到，震惊之余陷入呆滞。
“为什么？”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不满地问道。要知道她多珍惜这个机会，哪怕只是临时助理也让她毅然辞掉原先的工作来这里应聘，现在被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打入死刑，她怎么也不甘心。
齐瑞祥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你们以为我们为什么要招助理，人手不够？笑话，要是连恒星都人手不够了，那一定是人类灭绝了。我们这些混出头的造型师经验不缺，技术不缺，唯独缺的是当下年轻人的想法，你们明白吗？”
“但、可是……”还是有很多人不甘心。
齐瑞祥毫不犹豫地拿起电话，招来保安将这些人架出去。
余下的人心有戚戚然，升起兔死狐悲之感。
齐瑞祥数了数剩下的人，一共二十三个，拍拍手，招来二十三个男女素颜模特。模特们风格各异，有的面带浅笑，有的冷若冰霜，有的青春靓丽，有的成熟典雅。
“好了，你们现在自行选择模特吧。”
所有人连忙行动起来，要知道选模特也是一门学问，气质越凸显的模特越容易装扮，而还没成长起来的模特则需要造型师耗费更多的脑筋，还不一定能得到理想的效果。
孔子西在人群里格外显眼，不仅因为她清纯淡雅的形象，更因为一群焦焦躁躁的人里她安庭信步的身影。
评委席上，一个较为年轻的造型师帅哥忍不住向她喊道：“美女，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这里是选拔造型师，不是选拔新人。”
孔子西拉住一个无人问津的少女模特的手腕，冲造型师帅哥微微一笑，柔柔道：“方老师，我没有走错，我就是来选拔造型师的。”
方正摸摸鼻子，他也就三十出头，年轻得很，怎么感觉已经跟不上现在年轻小姑娘的想法了？
孔子西选择的模特大概二十出头，在模特这一行里面还算是青涩，最大的特色是还没有养成特色，孔子西喜欢这样的模特，因为这让她有更大发挥的空间，她喜欢尝试并挑战不同的东西。
“我叫孔子西，你叫什么？”孔子西面带微笑地问，让人如沐春风。
“我叫甜笑笑。”少女略带羞涩地回答。
“这是艺名？”孔子西冲她眨巴眨巴眼睛。
甜笑笑咬了咬唇，左右看看，凑到她耳边，小声说：“我本名叫田晓晓，宋姐嫌我的名字没有特色，所以改成甜笑笑，其实我觉得这名字俗死了。”
孔子西含笑点头，好像是在赞同她的话，她于是忍不住继续倾诉起来。“我这次是被拉来凑数的，不来的那个好像跟男朋友约会去了，把宋姐气坏了，宋姐就说‘我这儿最差的模特都比你强！’然后我就被拉来了。”
孔子西忍不住“扑哧”笑了，揉揉甜笑笑的脑袋，说：“那就请你多多指教了。”
甜笑笑急急摆手，说：“没有没有，我随便你指教。”
齐瑞祥看所有人都选好搭档了，就直接宣布题目：“现在请你们为自己的模特制作一个与其风格相反的发型。为了避免有人钻牛角尖，所以写有模特风格的纸条就在每个模特手中。时间限制三十分钟。现在开始计时！”
现场顿时哀鸿遍野，那些自以为选到好模特的人更是欲哭无泪。
孔子西拿着那张写着“毫无风格”的纸条，嘴角抽搐了。
好半晌，孔子西抬头拍拍几乎要无地自容的甜笑笑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别人的挑战一点不比我们低。唔，让我想想，既然相反风格没有思路的话，我就试试我的新创意吧。”
因为人多的缘故，现场就撑开几十个帷幕。把每个人隔离开来，每人占地大约一平米。
“你要做什么？”笑笑好奇地问。
孔子西抖开方布，在笑笑的脖子后面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笑道：“现在请我们未来的世界名模笑笑小姐闭上眼睛，由未来的世界知名造型师孔子西小姐为你打造最梦幻的国度，Nowistheshowtime！”
“嗤——”隔壁传来不屑的声音。
孔子西和甜笑笑面面相觑，沉默半晌，突然相视一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评委席上的造型师们都在低声交谈。
最年轻的方正方大造型师，仍然纠结于自己刚才的莽撞无法自拔。忍不住找到权威齐瑞祥倾诉：“齐哥，真的是我老了跟不上时代了吗？”
齐瑞祥瞥了他一眼，暗道果然还是年轻了些，技术是够了，性格还不够成熟，为点鸡毛蒜皮的事纠结。
为了不打击前途光明的年轻造型师，齐瑞祥好声解释道：“方正，不是所有帅哥美女都喜欢当明星的，每个人的追求不同，你不能以你的思维一概而论，”顿了顿，为了加强说服力，道：“就像你一样。”
方正听到最想听到的话，立刻原地满血复活。兴致勃勃地看向孔子西所在的帷幕，非常期待与自己走上同一条不归路的后辈的精彩表现。
“已经决定收她了？”齐瑞祥随口问道。
“嗯嗯。”方正没有收回目光，坚定道：“就算她弄得再惨不忍睹，我也会好好调教她，让她不后悔踏上这条不、咳，路唔。”
三十分钟很快就到了，二十三块幕布一齐拉开，各种华丽几要闪瞎评委的眼。
毕竟在场的都是年轻人，几乎走的都是第一眼震撼华丽风。然而，想法是好的，撞车就悲剧了。
孔子西苦笑地看了一眼身旁哥特风浓重的甜笑笑，这下是真的毫无特色了。
尽管没有起到意想中的震撼效果，每个人还是磕磕绊绊地介绍起自己的设计。
大部分人水平都处于一桶水不满半桶水摇晃的阶段，这些人里面选到风格太强烈的模特就悲剧了，以他们的水平无论怎么补救，都充满矛盾和不协调。
轮到孔子西了。
方正抢先齐瑞祥说道：“不错，风格清新淡雅，简单朴素，充满浓郁的大自然气息……”
齐瑞祥连忙抢过话筒，咳了两声，好像是要等方正的不良影响散尽，才开口道：“说说你的想法。”
孔子西微笑地点点头，慢条斯理地开始介绍：“我的模特甜笑笑小姐的风格暂未养成，所以我决定给她打造一个强烈而尖锐的造型，因此我选择了哥特风。我这么做可以说是取巧，但是我实践之后，发现笑笑的造型效果很不错，而且我可以断言，笑笑与其说是没有风格不如说是全方位模特，她适合任何造型。我想说，选到她是我的幸运。”
孔子西话音刚落，又听到一声熟悉的冷笑。她偏头看向声源，只见是一个长得异常俊美的少年，他不屑地抬抬下巴，冲孔子西做了个口型，因为很夸张，所以很容易就分辨出来——虚伪、幼稚、马屁精。
孔子西脸一僵，很快恢复如常，不跟不成熟的小屁孩计较。然而她的不计较在某个不成熟的小屁孩看来就是赤裸裸的无视和挑衅，他忿忿地说了声“走着瞧”，一脸骄傲地走到评委前，“我的……”
“不用说了，你可以下去了。”
“凭什么！”小屁孩不满地吼道。
齐瑞祥的神情显现出淡淡的尴尬，他拿起手机而不是电话，“嗯嗯”几声迅速挂断，果断道：“下一个。”
小屁孩企图冲上前理论，被他的模特拽住了。这是一个不幸的男模特，原本清秀的面容被一张鬼画符代替，而鬼画符的缔造者还恬不知耻地冲评委喊道：“你这是不尊重我，不尊重我的抽象派艺术！”
在小屁孩还在努力为自己的设计添油加醋的时候，门开了，这会儿进来的不是保安，而是两个穿着黑色制服的保镖。他们面无表情地冲几个评委鞠了一个躬，转身，把哇哇大叫的小屁孩拖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