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傲霜没想到,雪姑居然为她想得那么远,心中极为感动,她说道:“雪姑,我……”
然而,雪姑马上就打断了她的话,说道:“你不必为我做什么,我只是想让《天玄诀》能够继续传承下去,如果当初掉下来的是别人,我同样会这么做。”
闻言,梅傲霜只是淡淡地微笑,雪姑就是这般地倔强,明明是处处都在为她设想,却从不承认。
“霜儿,你不是一直好奇我为什么没有正式收你为徒吗?”
梅傲霜点头,虽然她从不曾向雪姑问起过,但是这个疑问确实压在她的心头许久。
“事实上,《天玄诀》并不是我师门的心法,这也是我一直没有与你师徒相称的原因。”雪姑说道。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雪姑并没有说出,因为在她的心中,梅傲霜已经是她的亲人了。
梅傲霜知道,雪姑是一个有故事的人,所以她只是静静地聆听着。
静默了一段时间,似乎雪姑在回忆着遥远的过去。
“当年,我年少有成,在门派中也算是数一数二的新秀人物,师门对我的期望很高。也因为当时年轻气盛,我与梵天大陆中的一些佼佼者组成了一支队伍,进入了大陆北端的森林。”
梵天大陆的北部森林,是一片辽阔、神秘,且又凶险之地,那里除了有凶猛的野兽外,还有更为可怕的魔兽出没,越是往北深入,就越是危险。同时,在那片鲜少人能够踏足的深处,还有着数不清的奇珍异草,极品晶石……
所以,梵天大陆有实力的武者,都将北部森林作为历练之地,对于这些,梅傲霜早有耳闻。
“然而,我们没想到会在苍海森林遇到了八级魔兽,那里还称不上极北之地呀……”雪姑说道,“三十多人的队伍,每个人都拥有后天高级八阶以上的能力,居然撑不到一个时辰就已死伤过半。没有退路的我们,被迫躲进了一处洞穴之中。”
说到这里,雪姑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
那种少有的激动,让梅傲霜好奇在那个洞穴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雪姑没有让她等太久,便再次开口说道:“我们走进洞穴后,所有人都从之前的痛苦中解脱了出来。不只是因为我们暂时保住了性命,更重要的是在那个洞穴里,有一个自称五百年前来自东海仙岛的女子的留音。”
“我们当时的心情是无比地激动,一直以来作为传说的东海仙岛居然是真实存在的,这种喜悦让我们几乎忘记了之前那场战斗的苦痛。但是兴奋和喜悦并没有维持太久,为了取得仙子留下来的秘笈,我们没有丝毫犹豫地接受了考验。”
梅傲霜大致上已经猜测到结局了,雪姑必定是最后存活下来的人的其中一位,而且这个考验的结果,绝对比遇到八级魔兽要残酷得多!
虽然雪姑并没有多加描述,但是从她的语气中,梅傲霜可以感觉到,至今在雪姑的回忆中还深深地保留着当时的那种恐惧……
“最后,能够保持心智坚定,成功地从那个阵法走出来的人,除我之外。”雪姑说到这里,稍微停顿了一下,“就只剩一个人了……”
正如梅傲霜所料,雪姑的确是当时的幸存者。而且,洞察能力极为敏锐的梅傲霜,更是从雪姑适才的那句话中,察觉到了一丝别样的情愫。
“在洞穴的深处的石壁上,我们发现了《天玄诀》,尽管五百年过去了,仙人留下来的字迹已有些模糊不清,但是《天玄诀》的秘籍却是完整无缺的。”雪姑忽而叹息一声,才对梅傲霜说道,“你知道这门心法修炼的特殊之处,但是,最不可思议的是,这门心法不需要废除原有的功力,而是可以在原有的基础上修炼,只需先将汇聚于丹田的真气散到血脉之中。”
梅傲霜习得《天玄诀》时,完全没有内力基础,得知这点,也感到格外希奇。
“三年后,我们从洞中出来时,我已经到了后天颠峰八阶,而那人更是到了先天王者二阶的境界。我们合力之下,击败了那只一直守在洞口的魔兽。”
所以,雪姑曾说过梅傲霜假以时日,必定能超越她,因为梅傲霜是在没有丝毫内力基础的情况下,就修炼了《天玄诀》,并在七年就达到后天高级,绝对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奇才。
再后来,又发生了什么……雪姑没有继续说下去,她只是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却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一直没有间断,即使梅傲霜并没有停止从掌中输出真气,但是鲜血还是无法控制地从雪姑口中涌出。
梅傲霜仿佛看见,死亡的阴影已经笼罩住了这个赢弱的身躯。
“雪姑!你……”梅傲霜忍不住喊道,第一次感到手足无措,前世她虽然称不上杀人如麻,双手却也沾了不少血腥,可还从未经历过亲近的人死在自己怀中的感觉。
雪姑终于停止了咳嗽,并推开了梅傲霜的手,说道:“不用白费力气了,霜儿。其实这个洞穴中,除你我之外,还有一个以晶石为食的小怪物,当年我身受重伤,掉下来时便昏了过去,待我醒来时才发现摔断了双腿,那只小怪物怕我抢夺晶石,更是与我打斗起来,当年的我还不是对手,就将一旁的石壁击碎,它速度极快,瞬间就从落石缝中跑进里头,也许是见我没有要夺晶石之意,这些年来,它也没有破开石堆出来。霜儿,你且去收了它,或许日后对你有用。”
“是。”梅傲霜点头回道,如今的她当然能够感觉到这个洞穴中的强大灵气。
“霜儿,如果日后……你遇到了认识这张面具的人,请……替我……”
尽管雪姑的声音越来越小,已有些含糊不清了,梅傲霜还是听清了她最后的遗言。
直到怀里的身躯已经不再温热,她才揭下那张一半幽蓝,一半火红的妖冶面具。面具下,是一张清秀佳人的面孔,比实际年龄要年轻地多,那是因为达到先天境界后,能够延缓身体和容貌的衰老。
梅傲霜将雪姑埋在了洞穴里,并对坟墓磕了头。
随后,她收起悲伤的情绪,将披散的长发随意一束,眉宇间,哀伤之色尽数消失,眉头一挑,英气十足。只见她足尖一点,便轻盈地落在了深潭另一边石堆前。
雪姑缘何落到这般,只怕……与那人脱不了干系,然而她的遗愿,却是……
梅傲霜不懂,她想,即使是再活一世,她也无法明白所谓的情与爱。
深紫色的真气,自她的掌心发出,只用了三成的功力,阻隔在其间的石堆,刹那间就化为了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