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看行刑的人早已散尽,会稽三个父母官也摆驾回府,市集上又恢复了原来的热闹,就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坐在大汉后面,风月既踏实又忐忑,此去咸阳,凶多吉少。
出了西门之后,一路往北行进,别的穿越者被请去都城有专门的护卫队和马车接送,可他没有,只有一个壮丁与他一路相伴,还是一个孤言寡语的壮丁。
正无聊之至,忽闻见后面响起了节奏明快的马蹄声“驾...驾...”
回头一看,是婉婷来给他送行了。“驭!”她下了马,拿着一个包裹递给风月:“给,这是一些盘缠和干粮,不要饿着自己。”
“怎么这么少?”解开包袱一看,只有一百镒黄金,顿时一脸不满足,看着婉婷撅着小嘴生气的模样,又只觉好笑。
“你这人,去咸阳的路上这么多酒楼,包袱里有钱粮,总不会饿死你吧!”
“饿自然是饿不死,可是你不在会想死我啊!”他拉着婉婷的手咧嘴笑道。
“手拿开,他看着呢!”她咬着嘴唇,一脸幸福的模样。
城西以北十里之地,碧草连天,一座古朴的亭台是这片绿唯一的点缀。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想着跟婉婷一起经历过这么多生生死死,自己这一次去咸阳,还能再回来吗,此次一别,何日还能再见?
一阵微风袭来,扬起婉婷几缕青丝,一个娇小婉约的女子与一个标准身材的男子双目对视,瞬间温情四溢。
“婉婷,不如我们一起走吧!”他拉着她的一双小手温柔地道。
她低下头轻嗯了声,看着几步之外的官爷,樱唇微开:“只怕不好吧!”
风月笑着抚摸着她的秀发。接过包裹,挂在肩上。
如果不是此行吉凶叵测,我又怎能不把你留在身边?
“可以走了吗,我还没吃饭呢,大哥!”传旨的官爷最讨厌别人磨磨蹭蹭。
“婉婷,保重!”他上了马向婉婷依依不舍的挥了挥手。
婉婷追上前,从衣袖里拿出一个粗布锦囊举手递给风月:“这是爷爷给你的锦囊,到了咸阳,若是面临生死存亡的时候,便将此囊解开。”
他收好锦囊朝婉婷爽朗一笑:“别蹙眉,有风月哥,就永远不要蹙眉,等我衣锦还乡吧!”
“嗯!”
壮汉飞速骑行,为了尽快赶回去复命,几乎不曾休息。饿了两人便解开包袱吃干粮,乏了便下马躺在路边的草地休息或是干脆坐在地上打盹。到第四日时,粮食耗尽,两人不得不投宿客栈。就在他们眼界之内,百尺之外,一块写着“泗水亭”的匾额赫然在目。
风月不识小篆,指着匾额问壮汉道:“上面写着什么?”
“泗水亭,你看不清?”
“这里就是泗水亭啊?”夜色已降,远方灯火阑珊,看着路上的寥寥行人,风月露出一丝惊喜之色:“到沛县了!”
见李风月好像故地重游般的抒怀,持刀的官大哥呵呵笑道:“既然你来过,那就带我找家客栈去喝酒!累了一天了!”
既然来了泗水,到了刘邦的地盘,怎能不去拜谒这位后来的汉高祖呢!
“大哥有恩于我,这顿就由小弟做东,走,我们喝花酒去。”他拍了拍官大哥的肩膀咧嘴笑道。
“哈哈,果然够兄弟!不枉我千里救你!”
“还未请教大哥高姓大名!”
“兄弟客气了,我姓黎,叫舒戍。”
你叔叔?这人老爹做人真不厚道,生个儿子尽想着沾人家便宜。
“黎大哥,我见你这般威武英俊,想必一定是皇上的亲信吧?”风月溜须道。
黎舒戍闻言心头大爽,当下直言不讳:“我不是皇上的亲......”话刚说完,便发现说漏嘴了。
机灵的李风月自是没有当场点穿,否则别人这么早就露了底还怎么跟你喝花酒谈人生啊?
“哦,是,我怎么这么笨,皇上的亲人怎么可能亲自来接我一介草民呢!你一定是赵大人的人!”
“嘿嘿,是啊,是啊。”又说错了,这位舒戍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可再一想,他迟早要知道的,现在只不过是提前让他知晓,这样一来他对大人就会更加敬畏,也好方便以后做事啊。
不错,不错,就是这样。看着李风月东瞧西望,顿觉奇怪:“风兄弟,你不是来过吗?怎么像找不到路似的?”
“黎大哥,你错了,正所谓寻隐者不遇。”又在心里嘀咕道:跟你说这些,你能懂吗?
“什么寻隐者不遇啊?什么意思啊?”他抓着后脑勺的模样像极了阿牛,只是他的脸长得比阿牛端正些,阿牛只能称得上五官齐全。
风月没有理他,而是向路边一位肩头架着屠宰刀,走路大大咧咧的壮汉问路。
“请问这位壮士,你知道泗水亭亭长住在哪里吗?”风月礼貌地一揖手向其问道。
“你找我刘三哥做什么?”壮汉转过脸看着他好奇道。
“久闻沛县泗水亭亭长刘邦,为人宅心仁厚,为兄弟两肋插刀,最重要的是,我家妹子正待字闺中,所以......你懂得。”
看着李风月那****的笑容,壮汉咧嘴笑道:“都是自家人,走,跟你樊大哥走!”
什么,什么,樊大哥?
瞧他那大大咧咧,扛着屠刀,粗鲁不堪的模样,刘三哥叫得那么亲热,此人不是樊哙还有谁?
“原来是大名鼎鼎,鼎鼎大名的樊哙,樊老哥,失敬,失敬。”说着便拱了拱手,一脸敬佩的模样。
“你认识我?”樊哙满脸欣喜,立刻又想到了什么,于是改口道:“抬举,抬举。”
真他·妈一个逼·哥!
“你们认识?”舒戍突然插了一句。
“兄弟,给你介绍一下,这位黎舒戍。”风月一手搭在樊哙肩上,一手指着舒戍介绍道。
“叔叔......兄......”樊哙看着舒戍一拱手笑道,话甫落音,便发现上了当,于是一脸盛怒地道,“敢在你樊大爷面前叫叔叔?想沾你樊大爷的光啊!”
“我就叫舒戍,你想怎样?”舒戍一脸不屑道。
“你再说一句!”樊壮汉举着屠刀朝舒戍凶道。
黎舒戍好歹是在赵大人手下干事的,如今下了乡,怎么可能惧怕一个乡下人?只见他瞬即抽出刀鞘,当头就要砍下去。
都是莽夫,莽夫!
风月见场面混乱不堪,及时出手制止。两位壮汉在中间人李风月奋力调停下,平息了干戈。
樊哙走在前面,带着二人来到一家名为“花满楼”的酒肆。
一进门,便爽朗一笑:“春娘,楼上留着位置,好酒好菜,尽管上,把姑娘们都叫出来!”
又看了一旁的小二一眼:“你,去把刘三哥,萧何,曹参,夏侯婴全都叫来!”
“是,是。”
“几位公子,楼上请!”一个年约五十上下,满脸皱纹,涂满脂粉,看起来极为恶心的老鸨笑盈盈地走在前面带着路。
三个人当中,只有舒戍还穿得像个富贵人家,阅人无数的老鸨走在舒戍前面,舞着粉手帕,一脸媚笑。
“几位公子,你们今天先回去吧,这顿算我春娘的!”老鸨走上去打发走几位食客,又令人摆了张大桌,吩咐厨房准备酒菜。
三人坐好后,不多时刘三哥一伙人陆续而来。首先到来的是夏侯婴,只见精壮有力,身高挺拔的夏侯婴刚上楼便朝樊大爷****地指了指。
接着便是本场饭局最重要的人物,刘邦,刘亭长了。年约四旬、长得英俊潇洒的刘亭长完全是个自来熟,尽管从来没见过李风月和黎舒戍,但他朝二人打招呼的神态动作之热情,完全不输于对他的两位好友。
最后到的便是有着上下属关系的狱掾曹参和萧何萧功曹,只见二人彬彬有礼地向众位友人打着招呼,直是一副温文尔雅的做派。
众人入座之后,樊大爷勾搭着李风月,向诸友介绍道:“这位英俊潇洒,风流倜侃,江湖上人称....”突然顿了下,靠近风月轻声道:“你叫什么?”
李风月拍了拍樊哙,轻笑道:“还是我自己来吧!”
“各位沛县的兄弟,在下李风月,会稽人士。”又指着一旁的舒戍道,“这位是我刚结交的大哥,他叫黎叔叔。”
“叔叔......!”憨厚的夏侯婴首先抱拳朝舒戍作揖。
话未落音,樊哙捧腹大笑,刘三哥也憋不住哈哈大笑,就连两位文质彬彬的牢狱管理者也忍不住笑出声来。而夏侯婴却一脸茫然,遽然间明白过来,指着李风月一脸生气地道:“好啊,你坑我!”
当事人舒戍却觉得这帮家伙神经兮兮,完全不是一路人。
见气氛不对,樊哙忙开口打破僵局:“风兄弟,我给你介绍这几位兄弟,他们是刘三哥,夏侯婴,曹参,萧何。”
哦,原来那个高高帅帅的就是汉高祖刘邦啊,一定要好好巴结他,说不定日后他当了皇帝能赏我个一官半爵,嘿嘿。
嗯,都是些大汉的开国功臣,不得了,个个都要讨好啊。
只见他朝刘邦一伙人抱拳笑道:“幸会,幸会。以后兄弟几个互相关照关照!”
“一定的,一定的。”樊哙首先开口应道。
“唉,风老弟,你这是哪的话啊,都是自家兄弟,什么叫多关照关照,亲兄弟必须要肝胆相照!对不对?”刘三哥看着风月笑了笑,又转过头看了看其他兄弟。
“哈哈,好,亲兄弟肝胆相照!”刘邦就是刘邦啊,这笼络人心的能力也实在是太强了。
待酒菜备好后,樊哙又向老鸨喊道:“春娘,把姑娘们都叫出来!”
老鸨早已准备好,只见她一拍手,两排衣着艳丽的歌姬便在一阵古筝丝竹声中翩然而出。
六位风满楼的歌姬,个个出落的秀丽婀娜,脸上抹着香粉,两手执羽扇,在酒桌之前翩然起舞。
喝着美酒,看着歌姬动人的歌舞表演,觥筹交错间,自有无比欢乐洋溢心中。
风月第一次看秦国的歌舞,只觉惊艳,比起后世的艳歌艳舞,真是有趣百倍,韵味百般。
只见他一脸兴奋,拍了拍桌子吼道:“好,好!”
樊哙见这位冤大头开心,便也跟着鼓掌叫好。
其他几人皆在认真地欣赏着动听优美的歌舞表演,只见刘三哥一脸沉醉的摇头晃头,夏侯婴也拿着筷子在瓦罐上敲击着,两位牢狱管理者皆是十分满意的鼓掌称好。
酒过三巡,众人皆醉,场上唯一清醒点的只有李风月、樊哙、刘邦三人。
“饮酒求欢,歌舞作乐,如此人生,真是美好!”喝了几碗后,风月醉上心头,双眼迷离,口口喃喃念道。
“我樊哙就喜欢风兄弟这样豪爽的人!”
“风老弟,明日我带你去邻县见我的老酒友,再去喝个痛快!”刘三哥端着碗,醉脸熏熏地朝风月道。
“刘大哥,我明日就要去咸阳了。你想跟我一起去吗?”
“去咸阳好啊,去咸阳可以见大世面,不像我们这群人整天饮酒作乐,无所作为。”遽然清醒了一点,“你要去咸阳?你要被征去做人夫吗?”他望着酒酣的李风月一脸关切地道。
“呵呵......”说罢竟然沉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