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可儿一倒,巨蜥鬼唰地就合上了拳头大小的眼睛,石化一般一动不动。
尹影捡了个小石块朝巨蜥鬼砸了过去,确定它已做不出任何反应,这才安下心,将王小放给拖了回来。
亏得王小放一身皮包骨头,挪动起来还不算费力,不过他是怎么被赵可儿的符鬼给擒住的,而且还早他们一步到达乱石堆?如果是一路尾随他们而来,她一直被蒙住双眼没能发现倒还说得过去,难道尹烛空也没发现吗?
她将王小放放下,拍了拍他的脸颊,没有任何反应。尹烛空望了望天,悄无声息地拿出一瓶水,对着王小放的头就浇了下去。
“啊啊啊!!臭小妞!咱们再来一局!老子就不信赢不了你!!”王小放挥舞着双臂坐了起来。
“醒了。”尹烛空瞟了尹影一眼,那表情好像在说你这样做是不行的,非常时期还得使用非常手段。
尹影将王小放乱挥的双手拍落,没好气地说:“你怎么跟来了?不是说好了分头进山的吗?”
王小放甩着一头湿发,理直气壮道:“谁跟着你们了?哎哥哥好歹算是又救了你一次,你就这么报答救命恩人的?”他盯着不远处呈大字型趴倒的赵可儿,搓着手道:“呸!这小妞!老子今儿个非把她给五花大绑好好蹂躏一番!不然难消老子这心头恨!”
尹影猜到王小放为何会被符鬼挟制了,一定是这小子在山里见到青葱模样的赵可儿,一颗色心蠢蠢欲动跑去搭讪,结果差点把自己的性命给搭了进去。
她指着纹丝不动的巨蜥鬼对王小放说:“你当她牵的是头猪啊?要不要命啦?还真是全身心投入搭讪事业啊!”
王小放的脸色由黄转红,又由红转绿,整一个交通指示灯。
“老子的泡妞生涯就这样染上污点了!呸!今儿个不把她剥个精光老子这姓就倒着写!”
都头撞南墙伤痕累累了,还能秉持本性非要啃下这块硬骨头,王小放的所做所言活脱脱就一偏执症患者,真是让人头大。
“带着倒霉姐姐竟然如此凶险,未入虎穴倒先遇到拦路狼。烛空实在始料未及,怕是……”尹烛空摇晃着站了起来,指间弹出一枚银珠击向巨蜥鬼,只听嘭地一声,那巨蜥鬼的硬壳一片片脱落,最终化成一股黑烟随风消散。
对尹烛空,她是有愧的。明知前路凶险,还要拖上他来垫背,真是自己都忍不住狠狠鄙视自己一下。
她抓起袖角将他唇边残血拭去,小声问道:“伤得严重吗?”
尹烛空指着颈间苦笑道:“你看呢。”
她内心开始挣扎起来,看尹烛空的情况恐怕真的支撑不了多久,如果他倒下,就预示着一切玩完;如果就此打住返回程汇,又不知倪寒一个人应不应付得来。
“算了,我们回去吧。”她深吸一口气,做出这个艰难的决定。她想,倪寒至少还有秒杀尸傀的能力,若继续前行只怕他们三人的性命都会断送于深山之中。
尹烛空一脸凝重,思忖片刻后说道:“王小放是吧,眼下给你个一雪前耻的机会,你去把那妖女身上的符咒都搜刮出来。”
王小放不明所以,但他刚刚也见识了尹烛空的能力,只得一步三回头的走了过去,嘴里嘟嘟囔囔道:“老子就听你一次,你可不能带着老子的青梅竹马偷摸跑路啊。”
尹影也不明白她这弟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问:“难道你会使用天谷的符咒?等她醒来发现符被偷了,还不得找我们拼命啊?”
尹烛空说:“让姐姐就此回去等一个生死未卜的人,那煎熬不是比死还要难受?前面有个山洞,我们先进去休整一番再作打算。”
正说着,王小放已将赵可儿全身搜查了几遍,摸出一大沓空白符纸和一方墨匣。尹烛空见状,从背包里取出一条登山绳扔了过去:“有劳小放兄将她绑了,背上她和我们一同上路。”
天色暗了下来,山间峡谷飘着一层极淡的水雾。脚下的乱石滩渐渐被草丛与灌木替代,不远处传来泉水流动的微响。
一路上,她已从尹烛空口中探出赵可儿的来历。
道教中的宿土、麻衣、众阁、全真、茅山五大支脉多为世人熟知,除却五大支脉分出的清徽派、武当派、正一派等等,尚有许多隐世教派不为人所知。这些隐世教派虽不承认是五大支脉的分支,却也无法划清与五大支脉的关系,多多少少都会有些牵连。
天谷道法本源即与茅山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攻击性比之茅山术更甚。茅山术一般是以特殊符咒驱散或赶走老百姓口中“不干净”的东西,以驱为主,降为佐;
天谷则是以暴制暴,降服恶鬼时所用的手段堪比十八层地狱,鬼怪中受不住的便自此湮灭,受得住的就会被天谷中人拿来做符鬼的“引”,自此为奴,永世不得超生。
说到这里,天谷究竟是为护天道公平而除鬼,还是为强大自身力量而收鬼就不得而知了。这样一来,带着赵可儿这一号危险人物同行无异于带着一颗定时炸弹。
尹烛空知道她在担心什么,瞟了王小放一眼,淡淡道:“她受袭之前已经迷了心智,当下应该正与心魔相斗,等她醒来记不记得我们还未可知,更何况没了符咒,哪怕她脾气再大充其量也就一泼妇。泼妇嘛,烛空闭着眼睛都能够应付。”
“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那血潭里的幻象是怎么回事?我也在血潭中将你看成了别人,怎么反倒没事?”
尹烛空眼瞳一缩,不动声色道:“姐姐将烛空看成了谁?是你的情郎么?”
尹影低头踢着脚下的草丛,喃喃道:“说了你也不认识……”
“哦,血潭所映通常是对她而言最重要的人,对那人愧意越深,就越容易迷失心智。依赵可儿的反应来看,她极有可能害死了自己的师父,这才让我们有机可乘。”
“没想到你还挺有本事的嘛,难不成你也是哪个隐世道派的传人?”尹影将魏林村河坝出现的血幕与他操纵的血幕稍一对比,竟是如此相像,难道当初是尹烛空在暗中救下了她?
眼前出现一道清水石涧,泉水流于石上淙淙作响,泉边巨石周围漂浮着薄薄的一层白沫,像是围了上百只螃蟹在石边吐泡。
尹烛空寻了条木枝在灌木丛中挑了几下,将几条斑纹鲜艳的长蛇丢入泉中,指着那一丛乱木说:“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