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畜生可是花费我一个晚上的时间,才将他抓住的,骨头硬得很。”
热闹非凡的祁城,某处摊位上,一名身穿兽皮的猎户,手持钢叉,向他面前的富人介绍起自己的商品。
猎户的身旁,摆放着一个竹笼,竹笼内却是躺着一匹受伤的灰狼。这灰狼,其两条后腿踝处,被类似于捕兽夹咬过,伤到骨骼,几乎快要断去。并且,灰狼的颈部,有两个血洞,伤口处已经凝结了厚厚的血痂。
受伤的灰狼,躺在竹笼内一动不动,如果不是其微弱的气息还在,像是已经死去。它的一双狼目中,没有想象中那般残暴嗜血,却像是充满了凄凉。
这狼,就是猎户要卖掉的商品。
那富人围绕笼子内的灰狼看了一圈,脸上露出饶有兴致的表情,随后对猎户说:“你开个价吧!”
猎户面有喜色:“五两金。”
富人听后眉头微皱,但还是一咬牙,接受了这个价钱。
神念大陆,钱财货币是以‘两’为单位,一两金的价值同等于十两银,同等于百两铜。
五两金,可不是一个小数目,那可是普通人家一年的开支还有多。
“慢着!”
就当富人掏出钱囊,欲要与猎户成交之际,却被路边传来一声略显稚嫩的声音打断。一名身穿整洁服饰的少年,与一名可爱少女,正不紧不慢的朝这里走来。
少年年纪大概只有十三四岁,相貌平常,但却神情,却如成年人那般笃定。其身后少女,年龄稍弱一些,扎着两个发鬓,穿着淡蓝色长裙,一副丫鬟侍女的打扮。
“我愿出二两金,买下他!”少年从宽大的衣袖中,摸出两锭亮闪闪的圆形金块。
谁都没有注意,在少年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那躺在笼子内一直没有动静的灰狼,竟微微抬首,朝前者看了一眼,而后其目光就一直定格在少年以及少女身上。
“公子,这二两金,可是你半年的开销,平时你可是连一个烧饼都不舍得吃下。”蓝裙少女嘟起小粉裙,一双如宝石般的秋水眸子从可怕的灰狼身上移开,粉嫩的脸上有些后怕似地苍白。
“再说,这可是狼,很凶狠的……”到最后,少女的声音越来越小,谁都听得出,语气里有些责怪少年的花费。
少年微微一笑:“没事沁蓝,你看他!”
他的笑容,却与其稚气的脸庞显得格格不入。
沁蓝又鼓起勇气,喵了一下灰狼,这才发现灰狼受伤凄惨的模样,于是心下便也动容,不再阻拦少年。
听到少年说出的价格,富人脸上一阵不自然,停在半空握着五两金的手,立即缩了回去,疑惑的看向少年少女。
“哪来的毛头小子,去去去。”那猎户大为光火,眼看买卖成了,却被这少年阻拦,叫嚣道:“若是平常家孩子,我早就一巴掌扇了去,滚一边去。”
猎户也看出,眼前这少年,虽然穿着打扮算不得有多富贵,但也比普通百姓要富态许多,身旁还跟了一名丫鬟,或许是什么小贵之家子弟不一定,打心里猎户还是不敢招惹的。
猎户的气急恐吓,并未惊怕少年,他笑道:“据我所知,一头成年的一变念兽,其价格也不过六金。你这灰狼,还伤了腿骨无法动弹,至多一金!”
少年从容笃定,言谈举止中,哪与其外表相符,倒更像是一个处世沧桑的老人。
“我给你两金,卖不卖,随你。”少年收起笑容,语气十分坚定。
这一幕吸引了过路不少祁城百姓,他们将猎户与少年几人围住,看起了热闹。
而那富人则是一脸庆幸,看了猎户一眼,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被众人百目盯着,猎户显得底气不足,如今被少年揭了底,更加局促不安。当听到‘念兽’二字,猎户就短了神,平常人家哪里知晓念兽,这少年却是知道,身份定不寻常,至少不是他能惹得起。
何况,这灰狼,其真实价格还不到一金,如今对方给了两金,明显是给了自己面子,足够了。
接过少年手里的金币,猎户扛着钢叉,灰溜溜的离开此地。
“沁蓝,你身上还有一些银两吧,咱们雇个人,将他抬回苏家吧。”少年对少女轻声道。
他口中的‘他’,正是刚刚买下的灰狼,少年心里,却是未将其当做牲畜猛兽,而是将其看做是与自己一样的人。
其实,少年早就注意了这头灰狼。不知为何,在于那双狼目对视的那一刻,他就有种感觉,那躺在竹笼内的生物,是一个被束缚的人。那目光,充满了孤傲,不甘。
若是畜生,只知饥饿,杀戮。
只有人,才能养成孤傲,流露不甘。
正是这种奇特感觉,才让少年下定决心,买下灰狼。
“啊?”沁蓝瞪大眼眸,捏紧粉拳,嘟嘴道:“就剩最后二两银了。”
祁山,位于神念大陆西北,天秦帝国以西的太行郡南部,方圆百里大小。
而苏家寨,则坐落于祁山北,从祁城道苏家寨,有三十里路程。前十五里路,还是平坦大路,到后面,则就是一条崎岖山路。
“沁蓝,我们休息一下吧。”苏誉喘着气,率先坐在漫长石阶路外一块凸起的石头上。
三十里路,对于他这样一个十三岁的少年来说,的确是一种折磨。而紧跟苏誉身后的沁蓝,则是累得香汗淋漓,但她却未露出一声怨言。
看着脸色因疲累而显得苍白的少女,苏誉心中有些过意不去,早晨来祁城时,他就不想沁蓝跟随,但后者却执意要来。沁蓝虽然名义上是苏誉的丫鬟,但实际上俩人这数年来,已然形同兄妹。
苏誉十三岁,而沁蓝小他一岁。
从苏誉七岁时,沁蓝便被父亲带回家,不到一年父亲过世后,苏誉便于沁蓝一同生活六年。
至于母亲,在诞下苏誉后,就离开了人世。
“你们也歇息一下。”苏誉指着跟在他们身后的两名农夫。
花费掉一两银,聘了两个农夫,从祁城将那匹受伤的灰狼抬回苏家寨。
有些古怪,自从苏誉从猎户手中买下它后,这匹灰狼竟闭上了双眼,像是在闭目养神。起先沁蓝还以为它已经死了,靠近去查看,可待沁蓝临近竹笼不到一米处,那灰狼便突然睁开狼目。
目光如冰刺般,紧紧盯着沁蓝,着实将后者吓了一跳,这更加引起了苏誉的好奇。
“公子,没了这两金,你离开苏家寨,又要推迟半年了。”沁蓝惋惜道。
苏誉面容一僵,他抬头望了望石阶尽头苏家寨的方向,口中自言自语道:“离开……”
一股悲凉的情绪从心底升起,苏誉自顾叹了一声,道:“半年就半年吧,这十三年都过来了,还怕什么。”
苏家寨入口处。
苏家寨占地数百亩,完全是在祁山北人工开凿而出,已有一百多年的根基,寨子上下人口有三四百人。在祁城,祁山苏家还是颇有一点名气和地位的,是祁山四大念修势力之一。
苏家寨大门,是用数百根三米多高的树木连成栅栏,排在一起。
大门口常年终日终夜,都有两名族人看守。
走了一个下午,临近傍晚时,苏誉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苏家寨。
抬头望了望眼前高大的寨门,苏誉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对于苏家寨,苏誉可没有多少归属感,甚至打心底还有些厌恶。若不是为了报答死去的父母,恐怕他早就离开了。
“哟……这不是苏誉么?”
刚来到大门口,便立马听见一个带有嘲弄的声音。
守门的俩人,都是十八九岁的年青人,一见到苏誉与沁蓝回来,便开口打招呼,只是那语气,任谁听了,都心生反感。
“啧啧啧……没有念力,连个小竹笼都扛不动。”
苏誉没有理会,倒是一旁的沁蓝,脸色十分难看。
“看什么看,小妮子,你是什么身份,看这样看我?”眼见沁蓝正生气的看自己,其中一名守门的苏家人,当即喝骂起来。
苏家寨,外人是无法进去的,所以在寨子外,那两名农夫就被苏誉遣返。
如今,只得靠自己才能将灰狼弄回去。
这狼已成年,且体型高大,重量怕达到百斤。苏誉与沁蓝根本无法抬动,还好那竹笼是圆的,而寨子内的路,也十分平坦,所以他们就推着竹笼寸步而行。
苏誉的住处,位于苏家寨的最里边,那里也是苏家寨地位最低下的人所住。从寨门到那里,可是有两里路,两人本身就远途奔走,十分乏累,如今又要推着装有灰狼的竹笼,动作显得更加迟缓。
“哎呀,这不是苏誉那个废物吗?”
“咦?他从哪里搞来的狼?”
“谁知道呢,废物就是废物,这么一匹小小的狼,就无法抬起。”
这一路上,遇上了不少苏家族人,无一例外,但凡是见到苏誉的人,无不上前调侃嘲弄一番。
“沁蓝,不要理他们。”
这是苏誉一直叮嘱沁蓝的命令。
“苏誉!!”
在苏誉经过苏家宽大的演武场时,一群与其年龄相仿的少年,拦住了他的去路。
这群少年,最大的不过十五六岁,最小的也有十二岁样子,为首的是一名模样俊秀的少年,他穿着一件背心,露出初具菱角的肌肉,体格精壮,一双明眸里,挂着淡淡的轻蔑。
“有事吗?苏云。”见来人挡住了去路,苏誉漫不经心的问道。
苏云,苏家寨长老苏贺之子,其念力天赋极佳,年仅十四岁,便将神源神子成功‘裂变’,达到了人境一变的境界,已经称得上是一名真正的念修。被苏家寨寄予厚望,有望成为苏家百年来第二位,进入到归云洞天修炼的苏家人。
“明日,便是咱们苏家寨,一年一度的神鉴仪式,不知道,你是否会通过?”苏云居高临下,淡漠地望着半蹲在其面前的苏誉。
“看玩笑吧,神子为鸡肋状态的人,还能有希望通过神鉴仪式?”
“哈哈……这废物今年已经十三岁,如果在十五岁之前,未将神子修炼到饱和状态,那么他便会在成人礼前,逐出苏家寨,从此不再是苏家人。”
苏云话落,他身后的那群少年,立即附庸嘲笑起来。
苏云的天赋,已经得到整个苏家寨的公认,被家族当做核心子弟来培养。其地位,就算是一些成年子弟也是不如,平日里在苏家年轻一代中可谓是趾高气扬,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他身旁,时常跟着一群算是跟班,大都也是与其年纪相仿,但实力天赋都不如苏云的苏家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