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沈芷欣感到十分疑惑之际,忽然感到有点冷,打了个寒颤,并且全身湿透,身上的伤口感觉到无比的刺痛,就像被一盆冷水朝头顶淋下一样。
她再次睁开双眼,定一定神,察看四周。
然而,她所看到的已经不是荆河河岸的景物,也没有见到赵信的踪影。此刻,她竟然又回到了那幽暗的刑部大牢,双手双脚仍然被铁链锁着。
原来,她一直都没有离开过刑部大牢,刚才的一切都只是梦境?
大概是她实在忍受不住巨大的痛楚,所以痛得晕倒过去,并且做了刚刚那个奇怪而熟悉的梦。
徐翊当然不会轻易放过沈芷欣,因此,当沈芷欣晕倒之后,便立刻找来了一盆冷水,往沈芷欣的头顶淋下去,沈芷欣就是这样被硬生生地淋醒,继续忍受着身上的痛楚。
徐翊仔细地打量着沈芷欣,心想应该也差不多了,沈芷欣已经到了极限,如果再打下去,沈芷欣就可能会有生命危险了,那并不是徐翊想见到的结果。他并不是要沈芷欣死,他只是想从沈芷欣口中获得有用的供词而已。于是,他示意狱卒停止用刑,并站起身来,缓缓地走到沈芷欣面前。
沈芷欣此刻垂着头半睁着眼,气息显得十分微弱。
徐翊发出一阵令人心寒的笑声,道:“你看,这就是你不合作的下场,你现在只剩下半条人命了,你这又是何苦呢?只要你肯乖乖地指证凌剑,那么就不用再受皮肉之苦了。否则,我担心你连剩下的半条人命也会失去!”
沈芷欣听罢静默片刻,然后突然笑了起来,断断续续的笑声使徐翊感到很不耐烦。徐翊语气极为不悦地道:“你笑什么?”
沈芷欣依然是垂着头,因为她实在没有力气抬起头来。她以微弱的声线道:“我在笑你,我在笑你徐翊不知天高地厚,不自量力,竟然敢以下犯上。”
徐翊听得一脸的糊涂,完全不知道沈芷欣在说些什么,冷淡地道:“你在说什么呢?什么以下犯上?你是不是被打疯了,所以现在开始说一些疯言疯语了?”
沈芷欣淡淡地冷笑一声,淡然地道:“疯了?不知道到底是谁疯了?你知道我是谁吗?”
徐翊闻言更是错愕,感到莫名奇妙,难道沈芷欣真的疯了?可是刚才那两个狱卒明明没有打她的脑袋的,怎么会突然疯了呢?徐翊随口道:“你是沈芷欣,是凌剑的人……”
“我是公主。”
我——是——公——主!
沈芷欣一字一字地,十分清晰地说出了这四个字。短短的四个字,却引来了极大的震撼。
徐翊听罢心头大震,看来沈芷欣真不是一般的疯,而是彻底疯了,她竟然敢自称是公主,胡乱冒认公主是死罪一条,莫非沈芷欣真的是不想要命了?
徐翊似笑非笑地道:“你是公主?那我岂不是王子?”
“我的确是公主,徐翊,今天我所受的苦,一定要你双倍奉还!”沈芷欣淡淡地说出这句话,她的气息极其微弱,因此说话时软弱无力,但是语气之中,隐含着狠辣之意,似乎是在向徐翊表明:我说得出,就做得到!
徐翊不以为意地道:“你再胡言乱语,那么我就要再对你用刑了!”
“徐翊,你胆敢对公主用刑?你知否这是死罪?”一把冷冰冰的男子声音忽然从牢房门口传来。
徐翊一怔,转头一看,只见一个眼神深沉的白衣男子正站在牢房门口。此白衣男子正是上官丞相的儿子——上官承誉。为什么上官承誉会突然出现呢?上官承誉口中的公主是指谁呢?不会是指沈芷欣吧?莫非上官承誉也疯了?徐翊的脸上全是问号,一时间搞不清楚眼前的境况。
上官承誉快步走到沈芷欣和徐翊面前,狠狠地瞪着徐翊道:“徐翊,你真的胆大包天,竟然敢对紫缘公主用刑,如此大逆不道,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徐翊既是疑惑,又是气愤,问道:“什么紫缘公主?上官公子,你是不是疯了?紫缘公主已经在三年前意外身亡,这是全国臣民都知道的事情,哪里还有什么紫缘公主呢?”
上官承誉冷笑一声,道:“紫缘公主并没有死去,三年前只是失踪了,现在紫缘公主就在你的面前……”他指了一指沈芷欣,继续道:“她,这个刚刚被你严刑拷打的人,就是如假包换的紫缘公主!”说罢也不理会徐翊的反应,他向狱卒取过一串钥匙,把沈芷欣手上和脚上的铁链都打开了。
沈芷欣已经处于半昏迷的状态,全身软弱无力,整个人倒进上官承誉的怀中。
上官承誉神情紧张地抱着沈芷欣的身子,不让她倒下,给予她一个温暖安全的依靠。上官承誉低头凝视着沈芷欣,轻抚沈芷欣的脸颊,柔声道:“紫缘,没事了,有我在这里,你不会有事的。”
沈芷欣已经全身虚脱了,只是望了上官承誉一眼,没有说任何的话,很快便在上官承誉的怀抱中完全昏迷过去。
徐翊此刻有点无可奈何,刚刚只能任由上官承誉解开沈芷欣手脚上的铁链,没有作出阻止。
他不是不想阻止,而是不能阻止。因为对方是上官承誉,不是普通人。上官承誉虽然没有担任官职,严格来说,他只是一介平民,或者应该是比较富有的平民吧。可是,上官承誉比很多有官职之人拥有更多、更大的权力,地位比他们更为尊贵。一切都只是由于一个原因——上官承誉是丞相府的大少爷,他是当今丞相上官盛的儿子,他是当今王妃上官蝶影的兄长。
南国上下,又有谁敢得罪上官丞相和上官王妃呢?对于上官承誉,大家自然也是十分敬畏的。徐翊当然也不例外,尤其是他一心想讨好上官盛,希望能够得到上官盛的提拔而平步青云,他又怎么会在此时此刻得罪上官承誉呢?因此,虽然他极不情愿,但是也不能阻止上官承誉的行动。
徐翊呆若木鸡地看着眼前这两个“疯子”,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如何反应。这到底是什么跟什么啊?一个自称是公主,一个声称三年前已经死去的公主并没有死去,真的是太荒谬了,简直是不知所谓!
上官承誉瞟了徐翊一眼,冷冷地道:“徐翊,你竟然把公主伤得如此严重,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他又看了看被他拥在怀中的沈芷欣,眼里泛起了浓浓的怜惜之情,然后他再也没有理会徐翊,紧紧地抱着沈芷欣迅步离开了这个牢房。
徐翊就像凝固了一样,呆立原地,眼睁睁地看着上官承誉把沈芷欣带走,心里又是惊愕,又是疑惑,还有些不甘心。
这是开玩笑的吧?沈芷欣怎么会是公主呢?不可能的!沈芷欣只是个普通的侍婢而已!
可是……上官承誉不像是开玩笑啊……
难道……不!绝对不可能的!
徐翊心想,沈芷欣绝对不可能是公主的,他实在无需要庸人自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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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房的门被打开了,一名狱卒捧着一盘饭菜走了进来,把饭菜放在地上后,连看也没有看坐在角落的云正一眼,便欲转身离去。
云正一脸焦急的神色,紧张地叫停狱卒:“等一下,我想问你一件事情!”
狱卒停住了脚步,回头以不耐烦的语气道:“怎么了?有饭你就吃吧,还想问什么呢?”
云正也不想浪费时间,直接问道:“沈芷欣怎么还没有回来?她好像已经离开了一整天了,就算要审问她也不用那么久吧?”其实他被困在这个不见天日的牢房之内,根本不知道实际的时间,不知道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但是,他知道狱卒每天会送两次饭的,沈芷欣被带走之后,连同现在这一次,已经是第三次送饭了,所以,云正能够确定沈芷欣已经离开这里超过一天了。
狱卒以敷衍的语气应道:“我怎么会知道呢?我又不是审问她的人。不过,已经过了一天,她都还没有回来,估计是凶多吉少了,她可能已经被送往刑场,被砍头了。她犯了死罪,早晚都是要死的,早点儿死还能早点儿解脱呢!”说罢没有再理会云正,快步离开牢房,并把牢房的铁门关上。
云正听到狱卒的话语,心里大为震惊,脸上全无血色,瞬间变得苍白,就像是遇到了十分惊吓的事情一样。
她死了?沈芷欣死了?他在荆城里唯一的朋友死了?
不可能的……一定是骗人的!
其实刚刚那个狱卒也只是随意猜测而已,并没有真的看见沈芷欣被送往刑场,可是,云正无法抑制内心的慌乱,无数个不好的预感不断地在云正的脑海中涌现。
他真的很担心,从来没有试过如此担心。如果沈芷欣真的就这样死了,他一辈子都会感到内疚的。因为,沈芷欣是为了保护他,才会进入质子府的,是为了让他能够到聚星楼跟赵信学武,才会冒险协助他偷偷离开质子府,因而犯上了死罪的。一切都是因为他,他实在难辞其咎。
他真的很想尽快离开这个牢房,查看清楚沈芷欣的真正情况,可是,他无能为力。他不能逃狱的,否则,事情只会变得更糟糕。
虽然他十分焦虑,但是也只能在这个牢房里等着,只能默默为沈芷欣祈祷,祈求沈芷欣吉人自有天相。
沈芷欣是个好人,相信上天一定会眷顾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