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李明毓的时间不偏不倚,正好提前了十几分钟,哥两个见了面倒是自然亲切的很,一点都没有时光阻隔过后的生疏。老远看见了,各自脸上都绽了个大大的微笑,李明毓一步步走近,给了阿衍一个大大的拥抱。
亲兄弟间的久别重逢,不需要太多的语言,一个拥抱,足矣。这就是男人之间的情,兄弟之间的爱,不必露骨的表达,只需印证彼此就在跟前。感受着对方有力的臂膀和热动的心脏,确认这就是他,也就够了。
两人紧紧抱住对方,一度沉浸在他们的世界里,不料却被“不速之客”扰了。“二哥,阿衍,好歹瞧我一下呗!”拖着行李箱的女人,不满他们俩的“目中无人”,走到两人的侧面,伸出两手对着他们戳来戳去。
效果很明显,两个都松手转了头望她。李洺衍只微睁了下双眼,有些讶异她竟也回国了,却没有出声。李明毓显然很喜欢这位,伸出俩爪巴拉住人家肩膀,左看右看:“小秋儿,你怎地来了?不会是跟着二哥我来的吧?”
练秋明显心情很不错,眼神微瞟了一眼李洺衍,随即热情地回话:“自然得回来啊,这不你和大哥都回国了,我一个人孤零零的,不如回来和你们凑个麻将桌呢。也是赶巧了,刚下飞机就看见了你们。可得捎带我一程呐,家里还不知道我回来了呢!”三兄弟中,她与李明毓处的最好,李明毓也一向护着她。这个时候,只要他同意,这一路她是肯定能与李洺衍同行了。
李明毓自然地接过她的行李箱,一手搭上她肩膀:“哪能让小秋儿坐出租车啊,让阿衍开车送你回去,走!”两人并肩走在前方,练秋咧开了笑容,这回决不再让你跑掉!
将行李箱放在车后备,李明毓没在意地说了一句:“小秋儿,你这行李箱咋这么轻呢?”练秋脸色微变,却还是撑住了笑脸,这番神色却落入了驾驶座上李洺衍的眼中。练秋闪得快,转瞬即逝,李洺衍也没上心。他只是想不通练秋为何回国,因此才从后视镜中观察她。
“二哥丫,你也不想想,我一个弱女子,拎这么多东西,哪里有力气提啊。全都托运了,就放了贴身的衣物在这箱子里,能不轻么?”口气完全自然,抱怨中带着撒娇,熟女形态毕露。对付李明毓,这些就完全够了,他的心思从来都直,是三兄弟中最没心机的一个。
她要拿下李洺衍身边的所有人,一个一个,都站在她的阵营里。众口铄金,她还就不信,李洺衍能逃得出她的手掌心。朝着前排人的后背,仔细盯了一眼,阿衍,就让我带你慢慢玩这场游戏吧。你且看看,当初你说的我不行,是否真是如此。
因着没有提前通知,练家的长辈并不在家,他们也就不用拜会,告了别直接回去了。练秋让佣人将行李箱放到自己房间,等佣人关上门出去了,她才有了动作。放倒行李箱,拉开拉链,将里面唯一的衣服拿了出来。今天是她思虑不周,怎地就没想到多放几件才是。不过没关系,她早已解释过了,谁还会怀疑呢,今后谨慎些就是了。
送了练秋,两人就往医院去了,一路上虽有交谈,但两人都默契地不提老爷子住院的事情。在他们心中,这是李家的家事,练秋作为一个外人,是不必知道的。自家的事情,自家人解决就好了,不必外人。从这一点上,练秋倒是没思虑过,李明毓虽然宠她护她,可是一碰上李家人的事情,就未必会如此了。终究在他心中,李家的分量比她高多了。练秋的如意算盘,只怕没这么好打啊……
病房里,老爷子正吃着周琴炖的老汤,李明初一口一口喂着,似乎昨日的那场风波根本就没发生过。李明毓进来,一把扑进了老爷子怀里,爷爷爷爷喊得起劲。三人中也就他的感情最会外露,可不知为何,一心培养三个孙子深沉的老爷子,反倒容了他的这般性子。也许是膝下无孙女,他也想感受一下贴心的子孙情吧。
李家最亲的四个人如今都聚齐了,多少年了,才有今天的这一刻。李老爷子觉得自己病得值,看着立在自个面前的三个大孙子,真真感觉岁月是一把杀猪刀啊。早年他趾高气扬地教育这三个小萝卜头,如今他却只能缠绵病榻。虽说没有老来伴,不过有这三个孙子在自己面前尽孝,也是一种安慰啊。
“好好,一家总算是又团聚了,好啊!你们都大了,大啦!”老爷子高兴啊,即使满面皱纹堆积,依旧掩不住笑意,这三个都是他的骄傲啊。这样温情的场面,饶是一向冷漠惯了的李明初也内心振动,他离家最久,心思最是稳重。可是再铁血的男儿,毕竟挡不住骨子里的那份血缘亲情。
李明毓毕竟心思最浅,有什么就说什么,何况都是在家人面前,肆无忌惮都行。“爷爷,我们可都回来了,今后我们三个大男人就整天绕着您,再不让您孤单了。到时您可别嫌我们烦啊!”他拉着老爷子说话,虽是宽慰的话,却让李老爷子内心一暖,这个孩子最懂他的心了,感性而真诚,是他培养的好孙子。
“嗳!也就再拖个几年,到时啊我就再管不了你们了。你们仨呐,尽快给我娶妻生子,在我入土前,要是还能见着我那曾孙子一面,怎么都值了!”李老爷子绵里藏针,虽没强硬的要求,但是这样一个悲怆老人的希望,谁又忍心说个不字。老爷子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为了李家算尽了一生,临了,他就再算计这一回,就这一回。
目光朝着三个孙子一一瞥过,不用老泪纵横,自然的表情已经入了三人的心。那是一手带大他们的爷爷啊,他们最亲最敬重的长辈,为他们三人硬是撑起了这个不完整的家,这份恩这份情,始终铭记在他们心中。
“爷爷,你放心。三个曾孙子有难度,一个曾孙子肯定会有的。您别急,先要把身体养好,要不然大胖小子您还抱不动呢。为了您那曾孙子,您也要快些好起来啊。”依旧李明毓作答,这个时候老人在盼望着,总不好不答应他。反正是要一个曾孙子,只要是李家的骨血,他们三个中谁生的都是一样的。
这下子老人满意了,点头,一块心病总算是得了药了。拍拍与二孙子紧握着的手,好孩子,做得好啊。周琴这时,提了保温桶开门进来,见三位少爷都在,也开心地不得了。上了年纪的人,看中的可不就是自家的这些个小辈么。如今这都齐聚一堂的,瞧瞧这个比比那个,愣是支使三人动来动去。
一会儿比身高,一会儿比腕劲,一个个折腾下来,她倒是玩得不亦乐乎。老爷子在一旁看着,别提心里多舒坦了。结果一圈折腾下来,她自己倒是早忘了带来的这锅汤,老爷子也不响就坐着看戏。等到想起来的时候,热汤都温了。
“什么,结婚了?嗬,他还真挺有胆子的,倒是个人物。我这还什么都没说呢,他就已经先斩后奏了。好啊,结了就结了,也省了我的事儿。”换了左耳接电话,接下来的才是她在意的。“对了,真真,我爹地那边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练秋面上神色已经一凛,她其实也不愿意听到坏信息,心中却隐隐有感,只怕是要失望了。
那边真真叹了口气,她与练秋早就相识,十几年来一直都未断了联系。这会儿她刚随着哥哥当了私家侦探,她作为第一个顾客就找上了门。“大小姐啊,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你那个爹地啊,一心想要个儿子,偏偏外面的这些女人,一个个生的全是女儿。至今为止,你已经有四个妹妹了,大的十岁,小的刚满月不久。”
练秋呼了一口气,总算老天还是眷顾的,没有如了她爹地的愿。“还不算太坏,他要是有了儿子,只怕对我也就弃之敝屣了。给我寻了顾家这门亲事,也算是厚待我了。”人人都只看到她光鲜亮丽的一面,谁又知道背地里她的苦。
“小秋,按日子算算,你一出国,你爹地可就去外面找野女人了。你有没有后悔,要是不出国的话,你家起码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一家三口也许过得还是和乐的。”李真心直口快,并没意识到她这样问,对于练秋来说是多大的伤害。
练秋缓步从窗口走向梳妆台,轻轻坐下,优雅大方。“真真,没有如果。就算我没出国,他想要个儿子,也一定会去外面找女人。把我送走,本就是他设想好的。我一走,我妈咪就真的一无所靠了。他在外面再怎么,我妈咪也管不了他了。我孤身在国外,即使妈咪她过得再不如意,也绝不会告诉我这些个烦心的事。妈咪她就是这样,忍让惯了。要不是我觉察不对……”话说到这里,她已经哽咽地出不了声,她心疼她傻傻的妈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