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捆绑手脚,只要用披风把她裹紧,卷成一个蛹往马背上横着一放,策马扬鞭的时候,大风席卷着黄沙灌进耳朵,向葵就失去了所有抵挡能力。
黑夜之中只闻马蹄落在沙子上的轻响声,马队后面扬起漫天风尘,几乎迷花了向葵睁大的眼睛。
这该死的沙地,根本无法辨认敌人的行进路线。向葵没看一会儿,只得放弃。
小纵马队轻装前行,很快抵达目的的。
拐过一个狭隘的弯角,眼前豁然是一块平坦的沙地,旁边意外地生长着些许难得一见的植被,绿油油的一片讨人喜欢。植被边一条蜿蜒的小溪,从上游曲折地经过,又流向下游。
疆北毕竟不是不毛之地,偶尔也会有耐旱的植物生长。
让向葵吃惊的不是沙地的植被,而是在这片沙地上驻扎着一批军容肃穆的军队。估算马队的脚程离他们驻扎的营地不是太远,哪国的军队居然挨他们如此之近,他们的探子愣是没有发觉?反而是自家的主帅被人摸黑捉了去。
真是,太丢脸了!
向葵磨牙霍霍地被敌军将领,那个士兵称之为小将军的少年再次扛在了肩上,任她踢打咒骂,坦然迎视营寨士兵惊异的眼神,少年将军的步子照例迈得稳稳当当。
交头接耳的士兵越来越多,亲卫的脸臊得慌,小将军口出狂言说去袭营,回来却扛了一个女人,袭营的理由无论如何站不住脚,还不知道这事传到上面去,统帅会如何雷霆大怒呢!
亲卫冷汗涔涔地掀开自家毡房的帘布,明亮的灯烛瞬时照亮了整个狭窄的空间。向葵被粗鲁的少年丢在地上,滚了几滚才停下来。
少年看着她哈哈大笑。向葵早被他惹得老虎毛倒竖,狼狈地从披风里滚出来,与他怒目相视。
灯烛下,捉她的这名敌将真得意外年轻,乌发浓密,五官深刻,漆黑的瞳仁略带戏谑地盯住她,鼻梁高挺,嘴唇丰厚,嘴角高高翘起,单看面相就知是个桀骜不驯的主了。
目测他不过十几稚龄,却有一副成年人般魁梧的骨架,宽肩圆膀,袖子挽到小臂,膀上肌肉块块凸起,光是看着就让人心惊胆寒。以她逆天的体质,被他沙锅大的拳头打上几拳,估计也会要了老命去。她这是招惹了哪路魔物?向葵自认诲气。
这名小将军笑嘻嘻地看着她,用调侃的口气说道:“别恼,我并不是有意要捉你,只是为了引你的男人出来。”
向葵没好气地揉肩膀:“我没男人。”
“你不是在主帅的毡房里吗?”小将军目光一闪。
向葵心中微惊,看他没心没肺的模样,竟是个心细的主。
“你的男人若不是主帅,也必是个不小的官,说吧,你们这次到疆北来干什么?”
“你们穿着昊国士兵的服饰,你们是昊国人?”
“昊国也想到疆北来分一杯羹?”
“昊国听到什么风声了?你们是来堵我们的?”听他越问口风露得越多,向葵反而不着急了,平心静气地等着这名鲁莽少年自已露出马脚。
亲卫在一旁急得打手势,爷哎!哪有这样问话的?没问出一字半句反而把自已卖了!
向葵镇定的模样令小将军开始烦躁,对亲卫抓耳挠腮的身体语言视而不见,大手一挥,揪住向葵的衣领,一把提将过来,不耐烦地吼道:“老子问了这么多,你就是放个屁也得应一声吧!说,你到底是哪路人马?是不是故意来疆北堵我们的?你们也想去高句丽……”
高句?向葵吃惊地看住他。这批军容整齐的队伍竟是奔着南边的高句丽去的?
哪国的军队?想对高句丽做什么?高句丽?向葵脑中高速运转,一时竟没听到小将军后面又说了什么。显然小将军对自已的话被忽视很不满,“说啊!”手下一用力。
紧拉着“嘶啦!”一声,向葵呆愕地看着片片白色雪花在空中飞舞,凉嗖嗖的冷风直灌向脖颈胸口。
整个毡房的气氛顿时凝结,诡异地沉默,连小兵的呼吸都消失了。
雪花飞舞的同时,毡帘被人从外向里用力掀起,踩着雪花进来的人仿佛带着一身磅礴怒气,披星戴月地闯了进来:“慕容长风!你是光长膘不长脑子的笨蛋吗?你就不能给我做点正经事!让我替你少操点心!”话未说完目光落在毡房中央呆坐着的向葵身上,微微一凝,迅速在其他几人身上打了个转。
小将军手忙脚乱地捡起披风遮掩向葵光洁耀眼的香肩,一张脸臊得通红,刚才还凶神恶煞的一张脸转瞬变成可怜兮兮的小狗模样,结结巴巴地向来人讨饶:“二,二哥,不是你看到的这样,听我解释……”
来人惊吓之后迅速镇定下来,摆手让里外闲杂人等散去,只留下他们哥俩跟被撕裂了衣服还处于神游状态的向葵。
那人的长相跟小将军有几分神似,长相却不完全一致,比他更深邃的眼神,更幽黑的乌眸,下巴不似小将军那么圆润,更尖削些,唇形优美,唇色是淡淡的橘红色。他的身材不象小将军那么膀大腰圆,更修长挺拔,黑金色的盔甲包裹住他线条完美的身体,就象一个漂亮的衣架子。
盘起的发髻因为快步行走稍显凌乱,几缕发丝调皮地垂在鬓角,那人注意到向葵专注的眼神,随即凉凉地扫过去。
“这就是你此次袭营的收获?”那人语带嘲讽地盯住小将军。
小将军面色讪讪,在他面前完全就是一副不成器的小孩模样:“咳,这个,我本来是想用她来引主帅出现……”看见对方不相信地挑高了眉毛,忙又加了一句,“我看到她在中央毡房,我以为她是主帅的女人……”
那人竖指阻止了小将军发言,转身和颜悦色地询问向葵:“姑娘,你是哪里人氏?怎么会在军队的营寨里?你是被掳的吗?你说清楚是哪里人,我送你回去。”
“二哥!”小将军着急想发话,被他瞪了一眼又缩回去。
向葵一脸不敢置信地盯着说话的人,第一次,真正的第一次,看清楚了这个平生最大敌手却一直活在传说里无缘得见一面的天才战将。十七岁成名,有勇气率领三千人马对上敌军三万;与悍将石瞻交手旗鼓相当,并且用连环马生生耗死石瞻敢死队,在乱世中声名鹊起,慕容家的铁血战将,少年将军慕容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