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夜风吹在脸上,跟刀刮一样。林宠紧紧盯住前面若隐若现的目标,对身边的一切无知无觉。他的脚步轻快,起脚落地就隔了一丈远,只可惜那飞贼的脚程也很迅速,二人之间竟然一直保持了不远不近的距离。
林宠咬着下唇,恨得直想骂娘。
忽然那飞贼一声惊呼,咣铛结结实实撞上一个人。身形一退,林宠就追了上来。
飞贼顾不得被撞的那人,转身就逃。
被撞的和林宠都不肯放过飞贼,一齐伸手去抓他。
飞贼不愧为贼的名号,居然在两条胳膊中间滑如泥鳅,瞬间逃脱。两只手撞在一起,林宠与那人一齐握拳打了出去。两人胸口中招,齐齐往后退了一步。
“闹什么,抓贼!”黑暗中那人咬牙揉胸口,熠熠发光的眸子狠盯了他一眼,嗓音压得又低又沉。
林宠心里着恼,用同样发光的眼睛瞪过去,追贼的同时心里已经在暗自计较事后怎么整这个没规矩的小子。
飞贼身手灵活,两人联手居然拿他不下,还几次自相残杀。林宠心里窝着火,故意冲着帮手的那人喂过去几招,那人不甘示弱地踢他下盘,把林宠的火气撩拨得更旺。
肖五带着人赶到的时候,飞贼已经被踩踏在二人的脚下,自家公子正和一个不明来历的小伙子打得热闹。那小伙子招式笨拙,胜在懂得以长克短,以巧补拙。林宠招招刚猛,小伙子身手矫捷,一刚一柔居然打了个不相上下。
肖五带队过去收拾残局,公子什么都好,就是特别要强,这回遇上对手没打得对方趴下是不会停手了。可今晚的任务是抓贼啊,公子是不是忘光了?
地上躺着装死的飞贼不等人过来抓,忽然几枚暗器飞出,又是一团迷魂药,借着这两股的烟雾弹,麻利地从地上爬起,妄想逃之夭夭。
林宠眼见辛苦布下的局要被这不知打哪冒出来的臭小子搅和了,气得牙痒痒。他也不从自家身上找原因,只把责任全部推到人家身上,这是林大少一惯以来的处事风格。
忽地长鞭扬起,交手的那人以为他要使用武器,连忙后退。林宠扬鞭圈住后退那人的腰身,使力把她拉过来,在她怔愣当中,毫不手软地抓住她的腰带,在一片惊呼声中冲着逃跑的飞贼砸去。
飞贼悚然回头,一片的黑鸦压顶,咣啷,砸了个正着。
咯嘣,飞贼敢断言,他的骨头碎了。
两具身体叠在一起哎呦地叫唤,向葵仰着头,后腰呈几十度角诡异弯曲,疼得龇牙咧嘴。下面的飞贼更不用说,铁定只有当肉垫被砸死的份儿。
心里咒骂林宠下手不知轻重,老娘是帮你抓贼来着,是英雄!你丫的就给英雄这种待遇!偶槽你祖宗!
随行的士兵燃起了火把,明昧不定的火光中,林宠转移到两具肉垫上方,笑得舒心:“把这两个飞贼都给本公子抓起来!”
向葵怒得骂娘:“老子不是贼!”
林宠笑眯眯地反问:“不是贼,你半夜跑出来做什么?”
“我是……”向葵差点脱口而出看热闹,忙卷了舌头说道,“我是来帮你捉贼的!”
林宠轻蔑地瞥她:“本公子捉贼,用得着你来帮?”
向葵点头:“我错了,我真得错了,我不该起这个好心做这个好人。”
“这话听着不舒服。”林宠眯了眯眼,“你是在责怪本公子冤枉好人?”
向葵不吭声,眼神不言而喻。
肖五连忙挡住冒邪火的林家公子,吩咐几名士兵赶紧地扶公子下去休息。这边厢轻手轻脚地扶向葵起身。向葵腰身一动,咔嘣咔嘣地脆响,她不无哀怨地横了眼林宠。
肖五抹着虚汗安抚住了向葵,好声好气地打听了向葵的名字,劝慰道这次抓贼有功,隔日到县衙领赏云云。然后吩咐了两名士兵陪同向葵回去,以策安全。
林宠坐在一旁,手下人给他扇风递水搞得象拳王争霸赛一样。勾勾手指,林宠斜眼瞅着肖五:“打听清楚了没有?”
肖五一脸菜色:“公子啊,别再给小的们找麻烦了,县太爷那板子打下来可没轻重!”
林宠啐他:“就问个名号,瞧你怕成这鸟样!我没想找他麻烦,就是棋逢对手不是,以后手痒了可以找他打!”
肖五瞅着他沙锅大的拳头咽了咽口水,暗忖那小伙子文弱的小身板不知经得住您老几回打,听林宠说不找他麻烦,只得把向葵的名字如实报了上去。
林宠这才眉眼舒展,拍拍肖五的肩膀让他明天再去打听打听。肖五自然一口应承,他们这边捆绑飞贼自回县衙邀功不提。
林宠的士兵满怀愧疚地把向葵送到街角,向葵就坚持不让他们送了。待士兵走远后,她揉了揉摔疼的后腰,甩了甩胳膊,龙精虎猛,嘛事没有。她这种变态的自愈体质能有什么事?她自嘲地想。
步履轻松地回了叶召的瓦房,左右瞧瞧无人,忽然想起试一试今天晚上刚悟到的所谓内功。是内功吧,咻一声蹿到天上,比金老爷子写的小说都神奇。后退几步,再猛地蹿前,鞋底踩着破旧的土墙,嗖嗖嗖,墙爬的就跟壁虎一样稳当。
轻盈地越过墙头,叭,稳稳落在地上,向葵自得地在心里给自已打了个满分。一抬头,脸色顿变,嚯嚯倒退数步。廊柱的阴影处站着一条白影,手持半根蜡烛,跟个幽灵一样站着。
定晴一看,却是叶召。
向葵拍着胸口吁气:“先生,人吓人是要吓死人的!”自打跟了叶召学医,她就跟着小归一起叫叶召先生,叶召读书人出身,对这称呼很是受用。
叶召身上披着一件外袍,挽起的发髻稍嫌凌乱,铁青着脸走上几步,沉声说道:“你去哪了?”
向葵摸了摸头,笑道:“没干坏事,真得!”
叶召恨铁不成钢地瞪她:“没个姑娘样子!”这话,说得有点象老父指责夜归的闺女了。
向葵知道他是关心自已,也不反驳,只是笑。
“真是不该让你去县衙跟那帮子兵痞混,你看都混成什么样了?”
“是是,先生说得是!”向葵赶紧溜须拍马,“先生,夜深了,先生小心着凉,赶紧回房。”
叶召怒瞪她一眼:“你也知道夜深了?我还没问你……”
“先生,要吵到小归了,先生,明天我帮先生看病送药,将功折罪。”向葵劝着哄着把叶召骗回房,两扇门小心地关上,吊着的心这才落回肚子里。
外屋的小归被吵醒,揉着眼睛问她:“向大哥,你去哪啦?怎么这么吵?”
向葵拍拍他的小脑袋:“先生起夜的动静大了点,睡你的吧!”
叶召在里屋用力咳嗽一声,向葵了然地呵呵笑,脱了鞋袜挪动屁股把小归顶到床里边去,扯过被子和衣睡去。胡闹了大半夜,只阖了个朦胧眼,居然就沉沉睡去,可见真是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