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昏迷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其实我也不太知道,”乔治亚回忆着摇头,“你倒在地上之后,我的脑子里就一片混乱,除了身子会动,似乎整个灵魂都僵住了……我只记得我好像打伤了那个黑人,之后又被身后的偷袭,我没有什么防备,只能下意识的用手臂去阻挡,所以才成了这个样子。”
乔治亚示意了一下自己吊在胸前的左臂。
“我受伤后很快就听到了警笛的声音,那三个人立刻就扔下手中的东西跑掉了。我的心思全都在你的身上,甚至不知道警察到底抓没抓到人,也不知道那个女孩儿之后怎么样了……”乔治亚皱着眉头摇头。
“警察没有再找你么?”安心思索着询问。
“找过我做笔录,但似乎只是例行公事,并没有问什么太多的东西,就让我离开了。”乔治亚看着安心笑了笑,“大概他们也是看出了我的魂不守舍,那时候你还昏迷着,恐怕我回答他们问题的时候,也是驴唇不对马嘴吧。”
安心抿了抿嘴唇,脸颊微烫。
“警察到来之后不久,咱们两个就被送上了医院的急救车,直接就奔着这里来了。我也不明白那个李梓弋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在我的记忆里,他好像很快就来付了账单,还预留下了一千美元,做咱们的医疗费。”
“一千美金?”安心被吓了一跳。
“嗯,我也觉得很诧异那。不过安,你这个朋友真的很了不起,似乎所有人都对他很恭敬,他一句话,你就住进了最好的住院区。要知道,按道理来讲,这里是只有白人才能住的地方。”乔治亚说着,面色却变得有些难看,“安,你跟我说实话,那个李这么帮你,你跟他之间……”
“胡说什么?”安心急忙打断他的话,“我跟他只说过几句话,恐怕连朋友都算不上的。”
“那就好了!”乔治亚很快的高兴起来,“我原本还寻思着,要是遇上这么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我恐怕真的要加油了。”
安心无语,只好白了他一眼。
乔治亚灿烂的笑:“那个李的家境很好吧?一出手竟然就是一千美元,还很大方的说不用还了……”
“还是一定要还的,”安心摇了摇头,“无功不受禄,再说,我跟他的确算不上朋友,充其量只是同一个国家来的而已,也值不上这么大的人情。”
乔治亚也点了点头:“是啊。只是这次的花费的确很多,要想还清这笔欠款,恐怕要很长时间了。”
“慢些就慢些吧。”安心叹了一口气。
她的性子就是这样,最害怕的就是欠别人的,每到这时候,欠下的东西就会成为沉重的包袱,让她有种坐立不安的感觉。
可心中的疑惑仍旧存在着,不管怎么说,李梓弋和这件事情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干系。只是这些关系到底是什么,安心还不知道而已。
与安心闲聊了二十多分钟后,乔治亚就看出了安心的困倦,扶着她躺下让她好好休息了。
安心也无法拒绝这样的好意,她是真的觉得很累,甚至有些身心俱疲的累。
但最累的似乎还是自己的脑袋,安心说不明白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或许睡一觉就能好?”
这样想着,安心很快的进入了梦乡。
……
……
一觉醒来,时间已经从午后温暖的阳光,变成了皎洁明亮的月色悬空。
安心总算是觉得舒服了些,她环顾四周,发现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林卡和乔治亚应该是去休息了。
自己昏迷这么多天,他们一直担心着,这回,他们总算是能够睡一个好觉了吧。
因为睡的十分充足,安心觉得短时间内自己肯定睡不着觉,便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着。
她一时想到那天夜里的惊惧,时而又想到乔治亚对自己的真情流露,可更多的时候,她还是在想着关于李梓弋的问题。
那些疑惑,她解释不了。
“不管怎么说,还钱才是最首当其冲的问题。”安心这样想着,“可我的工作恐怕已经不保,乔治亚的工作更是危险。这笔钱该怎么还?”
抿了抿嘴唇,安心忽然想起脑中的那本书,心中不禁一阵惊喜。
“对啊!怎么把它给忘了?我从书中找出几张草图,随便卖几张出去,这钱不就筹到了么?到时候只说是跟老板借的钱,乔和林卡他们应该也不会太怀疑。”
安心有些欣喜的想着,于是闭上了眼睛,开始用心的召唤那本书。
书本很听从安心的召唤,乖巧的静立在她的脑海里,可是当安心翻开那本书的时候,她却不禁呆了呆。
那些原本清晰的线条,现在竟然成为了一个个模糊的画面,就如同被打上了三四层马赛克一般,根本看不出什么东西来。
安心有些不敢相信,继续将书往后翻,并且越翻越快。
可是不管到那一页,那些马赛克仍旧存在着,并且越往后,书上所记录的图稿年代越贴近二零一二年,于是画面也就越模糊。
安心略微有些惊慌,她将脑海中的书猛地合上,然后再次打开,可问题仍旧在那里。
为了确认,安心一页一页的翻动着。
于是这一次,终于让安心发现了几张清晰的图稿,但都只是零碎的饰品,比如项链、耳环等等。
除了这些,安心还发现了其他问题。
比如说现在是一九六一年,于是这一年前面的所有画稿,都是清晰可见的。而时间到了这一年,画稿就开始变得模糊,并且年代越往后,画稿模糊的程度也就越厉害。
安心试图用力的去看清那些模糊的画稿,但这么做的后果,只是让她的脑袋开始了阵阵钝痛。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安心晃了晃脑袋,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这要怎么才能把钱还清?”安心长长的叹出一口气,觉得前路漫漫兮。
……
……
“你应该明白,这里是公司,而不是什么慈善机构。”
穿普拉达的女王坐在办公桌那头,不住的翻动着厚厚的文件,手中的笔还在勾画着什么。
她的上身披着一件香奈儿淡蓝色小西服,内里是一件低调而优雅的裙衫,火红色的头发和略显尖锐的下巴,总给予人一种飒爽的感觉。
她说话时并没有抬头,声音也冷静淡漠的像是正在念诵一段书面上的文字。
她的手边放着半杯已冷的咖啡,吃了三分之二的三明治仍在远一些的地方。桌上的文件和时尚杂志散乱却有序,一些尚未处理的信件堆在桌子的角落上,几张零星的画稿随意的散在一旁。
“是,我明白。”安心没有心思去欣赏女王身后那幅莫奈的画,而是双手紧握着有些紧张,“所以我办了退学手续,准备把百分之百的热情投入到工作里来。”
安心的话终于换得女王的一眼,但也仅仅是抬头看了她一眼,女王就继续低下头,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到了手头的文件上。
身边是许久的安静,除了笔在纸面上游走的沙沙声,以及墙上的钟表声之外,安心几乎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
半分钟过去了、一分钟过去了,女王似乎已经忘记了安心的存在,仍旧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安心忽然觉得这更像是一种酷刑,她的目光无处可放,只好注视着女王耳朵上的银色耳钉。但是大概因为注视的时间过长,安心几乎要将那块小钻石看出一朵花来。
玻璃门被从外面敲响,女王的秘书静悄悄的为她端来一杯咖啡,然后准备退出去。
“这杯咖啡,我好像是十二分钟前要的。”女王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再次低下头,“你怎么解释?”
“刚才我正在给客户打电话,我……”秘书有些紧张的说着。
“你知道的,当我问你要怎么解释的时候,并不期盼着什么借口。”女王用冷静到近乎冷酷的语气说着,“咖啡还是安煮的好喝些,以后我的咖啡由安来负责。”
秘书抿了抿嘴唇,用有些怨艾的目光看了安心一眼,说了一声“是”,便推门出去了。
“你还在这里做什么?我的咖啡。”
“啊?”安心没反应过来。
“我的咖啡,要烫的,不加奶不加糖,你还要我说多少遍?”女王的音调从来不高也不显得生气,却足以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是!我这就去弄!”安心向门外走了两步,又停住,“那个,老板,那天晚上的咖啡是在楼下买的,并不是我煮的……”
女王停下了手中的笔,抬头看着安心的眼:“咖啡,或者你回去接着念书。”
“是!老板!”安心被看得一个激灵,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飞快的跑出了门。
“黑咖啡,要烫烫的,不加奶不加糖!”
挤在买早餐的人堆里为老板买咖啡,安心觉得自己终于回归到了应有的生活,也来到了新生活的原点。
只是李梓弋那笔钱,终究还是一个很大很大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