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者,大抵发愤之所为也。王净言的“笔伐歌”便是由此而生。文人意有郁结,无法通达,就会寻找宣泄的渠道,往往这时候最容易产生流芳之作。王净言之前从未达成过“字有生机”的境界,这次却是生平头一遭。
书法可称得上境界的有三重,分别是“落笔有形”、“成字有歌”、“字有生机”。无数书法能手卡在第一重的落笔有形上无法寸进。至于写了数十年连境界都摸不着的更是大有人在。
王净言自幼苦练书法,也只是堪堪达到落笔有形。写出“疏处可以跑马,密处不使透风”的架构。后面的“成字有歌”都不能望其项背。今天连破两重境界,达成“字有生机”实是灵光乍现。
被文华火焰炼化掉了字迹生机后,黄麻纸上的文字慢慢变得黯淡无光,整张黄麻纸都产生了些细小的裂纹,显然是无法承受住字有生机。如果王净言不吸收掉文字的生机,这幅书法不出两天就会因为纸张不堪压力而碎裂,那可就真正损失大了。
“看来,吸收书中圣手的真迹也可以积累星砂。不过自古以来的书法圣迹全都被掌握在官宦贵人手里,我却是去哪里寻找?这可伤脑筋……”王净言琢磨着积累星砂的办法,有点郁闷。
“书法圣手,书法圣手……对了,晚空师叔!晚空师叔房间里摆着无数狂草,笔迹卓然,如惊蛇入草,字字疯魔。虽然未必能到字有生机的地步,但是字中的韵律足以让人高歌大风了,绝对是成字有歌!”王净言兴奋的自言自语道。上次他去晚空房间,却是正好看到了晚空房中挂着的无数狂草作品,毫无章法中透着诡异的韵律。当时没有细想,现在想来,却是“成字有歌”无疑!
释道两家也是多出圣手,如八百年前的怀素和尚,便是擅长草书。晚空因为疯魔这一特性,能写出“成字有歌”的书法一点也不奇怪。疯子,却是比正常人更容易专注于一件事情。
“如此,明天便去找晚空师叔讨要一些书迹来!”王净言暗道。
这一晚,王净言却是没有彻夜练功。因为修炼丹鸟抖翎桩初期会产生大量的热气,热气无法排出就会郁积体内,容易留下暗疾。练习这功法却是要趁着早上,找一空旷地方,借用晨露凉风来中和体内火气。所以王净言却是得早起一会,找地方修炼。
至于修炼的地方,王净言也想好了。通往丹房的索桥处大白天都少有人,别说是拂晓时候了。正是个练功的好地方。
第二天一早,天还未亮,王净言就一人去了索桥竹林处。
先在竹林中转了一圈,挂了满身露水,然后站在空旷处开始运行丹鸟抖翎桩。
有罗喉的指点,王净言起手异常顺利。这丹鸟抖翎桩类似于观想火焰,不过丹鸟抖翎桩产生的热气是真实的,会对肉体产生冲击。王净言一运功法就觉得有如体内生出无数火焰,熊熊灼烧着肉体与神魂。细听之下,王净言甚至都能听见气血被灼烧的嗤嗤之声。
不一会身上的露水就开始蒸发,蒸腾成丝丝氤氲。
王净言在氤氲白气中扎步抖臂,如一只丹鸟,正在舒展羽毛,随着王净言的每一下抖动,空气都会爆出阵阵音波,王净言抖翎越快,体内热气产生的也越快。王净言神魂本已算是坚固,可是在这种超量洪流的冲刷下还是经受不住,颇有点当初经受郑振声气血克制的感觉。而王净言也体会到了一丝日游的感受。只是体内心火就已然让神魂这样,如果真的出窍面对太阳真火,岂不直接被太阳烤化?
啪啪啪,音波爆开,显示着这丹鸟抖翎桩的不凡。王净言现在已经可以预想到以后配合着铁枪刺的招式,将会产生怎样的威力。一拳刺出,直接将人轰杀也不是不可能。
星转日升,王净言在修炼中忘却时间,当第一缕朝阳映上脸颊的时候才恍然发觉。
长呼一口气,将体内热流由七窍排出。只见道道白气如同小蛇,在王净言眼耳鼻口中嗤嗤外射,绵延不绝。这卖相却是比真正的道修高手还要养眼。若是有凡人看见,定会伏地叩拜,高呼几声“神仙爷爷”。
“好功夫!”不觉中,一个女声传入耳,若珠落玉盘,水打落花,在这清冷的早晨荡漾成一泓春水,暖入心间。
王净言顺着声音望去,只见远处竹林小道上一个女子站立。黛眉开岫,绿鬓烟染,头上一弯峨眉月儿珠髻,绾着开阳春水钗,两鬓垂下两缕手指粗细青丝,其余的皆束在背后,整个道姑形象。然而看到脸上,却顿觉清丽出尘。一双冷眸透出与声音不同的微寒之色,仿佛秋水,让人情不自禁陷进去,盈盈望断。
女子伶仃独步,向着王净言走来。蓝衫迎风而舞,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随着女子走动,便会生出点点淡蓝光华沉入风中。让王净言不自禁想到一句诗“美人在时花满堂,至今三载闻余香”。
“师姐谬赞。”王净言稽首道。女子虽然打扮不全然像是道姑,可是一身改自得罗道袍的裙衫却告诉王净言这女子实实在在是一个道家弟子,而且还是内门的师姐。
“你倒聪明。”女子显然没料到王净言这么快看出自己身份,冷哼一声道,语气却没了之前的温热,而是变得清冷森寒。
王净言心下奇怪,自己才说了一句话,却怎么得罪她了?摇摇头,这天下不都是见了美女就走不动路的登徒浪子,自己却是无须热颜冷贴。于是微微一笑,不再理会女子。
女子看来是对于自己美貌素有信心,正等王净言与自己套近乎,然后适时鄙夷王净言一番呢,却见王净言竟尔身子一转,不理会自己了,不由一愣。
“你叫什么名字?!”女子气急,喝问道。语气中带有几分颐指气使的味道,显然平日里惯了。不过是真正有威严还是被宠坏就不得而知了。
王净言斜睨女子一眼,却是不答,依旧缓缓的活动腿脚。
“本小姐问你呢!”女子愈加大声。
“虽然是师姐,可请教别人之前,是不是也要加上一个‘请问’?”王净言冷眼回道。
“我现在怀疑你跟一起杀人事件有关,立即报上你姓名!”女子粉脸陡寒,刷的从怀中摸出一块“执法”字样的令牌。
却是执法队的人!
王净言心下一惊,这么快就事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