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待小厨房内的浓烟散去,把糊了底的锅灶泡上碱水,告诉仆人至少泡一个时辰以上才刷得干净。
然后,重新另起炉灶,熬糖色,做拔丝白果。
仆人一看她又开始熬糖色,吓得都偷偷溜出去了,害怕再被她呛个半死。
可可暗暗好笑,却乐得清净,自己在厨房活忙半日,准备了八个菜,一个汤,命丫环端进上房,等候瑛王爷回府。
可可站在房门口看到瑛王爷穿着朝服,连便衣都没换,大踏步朝这儿走来。
可可能从他走路的姿势看出来他很生气,气势汹汹的。心说,面了下圣弄成这模样,这皇帝老儿不定给他啥气受了,我得小心点儿,防他拿我当出气筒。
瑛王爷脱下朝服递给丫环,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呼呼喘着粗气。
可可不敢作声,盛了一碗竹荪汤小心翼翼地道:“父亲先喝口汤,消消气儿。”
瑛王爷接过来一口喝下,用袖子擦了擦嘴角,也没尝出汤的滋味儿。
又匀了两口气,才道:“云儿,可知父亲为何如此气愤?”
可可没回答,知道他这是要继续说下去,没必要插口。
果然,瑛王爷挥手叫丫环下去,关上房门。
他伸掌拍了一下桌子,震得汤水四溅。怒道:“这老匹夫,当真欺人太甚。本王已经按他示下嫁了一个女儿去吴越国送死,他竟还不放过本王。这府中内鬼,我定要挖他出来,这才几日光景,便已将消息传至宫中。他若治本王个欺君之罪,本王也倒认了,罪名尚且贴切,偏偏,偏偏——,嗨!真真气死我也!”
可可听着这话,知道一定是府中的内奸将团锦替嫁吴越国之事告发至皇上那里。急道:“偏偏怎样?父亲快说!”
瑛王爷胡子直打颤,看了眼可可,气道:“那老匹夫,竟然要挟本王,要本王将你送入宫中,封为美人。还道如若答应,既往不咎,如若不答应,按欺君之罪论处!这,这,这分明是那****进宫赴宴,被他垂涎美色。一国之君,竟与本王商讨如此下作之事!皇上选秀充实**,以便为皇家开枝散叶,本无可厚非,可,可,他,他与我同出千氏家族,虽非三代以内嫡亲,却也同根同族,若论起来,他可算得上你的祖辈,按祖宗规矩,同姓同族不可通婚!他,他,他这老匹夫竟然连千氏家族的女儿也不放过,真真是气死我也!”言罢,气得大咳不止。
可可怔愣半晌,有点反不过味儿来。
想了一阵,终于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赶紧过去给瑛王爷敲着后背,道:“父亲爱我之心云锦铭感五内。皇上金口玉言。讲了便不会再收回成命。如今箭在弦上,却是不得不发。如若父亲答应,势必坏了祖宗规矩,坏了千氏家族和印月国的名声,如若父亲不答应,亦是背负欺君之罪,摘了顶戴不怕,怕是连性命和整个儿王府均不得保全。女儿倒有一计,当真可以来个一箭双雕,不知父亲是否赞同?”
瑛王爷道:“噢?一箭双雕之计?女儿且旦说无妨!”
可可一本正经地道:“要女儿献计可以,但父亲不可发火,无论女儿提及什么人什么事均不能发怒生气,如若不答应,女儿打死不讲。”
瑛王爷道:“何事如此严重?好,父亲便答允云儿,不论云儿讲什么,父亲亦不怒不躁,如何?”
可可看着瑛王爷的眼睛,一眨不眨地说道:“父亲,孩儿的生母可是尚在人间?并且患有类似疯癫一般的不治之症?”
瑛王爷一怔,浓眉拧在一起,便要发怒。
可可用手指指着瑛王爷道:“哎!父亲刚刚答应过女儿,无论女儿提及何人,提及何事,均不得生气发怒!父亲也是答应了孩儿的,怎可话音未落便要翻脸不认帐?”
瑛王爷闻言,强压下怒气,侧着头盯着可可看了好一会儿。忽然笑道:“好聪明的丫头!生母患有疯癫之症,女儿患类似之症亦不足为奇!皇上必不会叫一个疯女子入宫侍奉的。可是,如此一来,岂非坏了云儿的声名?日后,云儿怎生出阁?谁人敢娶?”
可可忽然觉得瑛王爷说的这些话和为她考虑的这些事,反倒是越来越象自己的爸爸。于是,撒娇似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瑛王爷抚着脸颊怔愣半晌,从没有儿女敢于同他嬉笑撒娇。可可的突然举动,让他一时间接受不了,却也乐在其中。
可可道:“您可真是女儿的好父亲,多谢您替女儿着想。不过不打紧,嫁不嫁得出去没关系,嫁不出去就一辈子陪在父亲左右不是更好?天下还有哪个男子能象父亲这般疼我呢?”
瑛王爷笑骂道:“休得胡说,本王的嫡出小姐,哪里有嫁不出去陪在父亲身边一辈子的道理?”
可可继续劝道:“嗨!日后便说有神医给治愈了不就得了!先度过了眼前难关再说其他的不迟。除却皇上不要疯癫之症的美人,女儿装疯卖傻倒还有一妙用呢!”
瑛王爷捋着胡须,连连点头称是,道:“嗯!女儿说得不错,府中那个奸人,几次三番加害于你,必是忌惮于你洞悉了他的罪孽,倘若你患了疯癫之症,他必会想尽办法探知消息是否属实。本王作势封锁你疯癫之事,他势必千方百计探查真假。打探消息最为急切之人,便是那名内奸。云儿可是这心思?”
可可道:“瑛王爷就是瑛王爷,有如比干一样的,拥有七窍玲珑之心。有道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依女儿看,咱们瑛王爷是不点自通呢!”
瑛王爷哈哈大笑道:“快快收起你的马屁功夫,当真臭得紧!”
可可见瑛王爷心情大好,忙抓紧时机道:“父亲,既然赞同女儿的一箭双雕之计,恐怕还得请父亲将女儿的生母放将出来,与女儿配合着演好这出戏,否则,被那老匹夫看穿了把戏,可就不妙喽!”
一提到琴娘,瑛王爷那张脸立刻黑下来。
可可不敢再说话,只能讨好地给他布菜,也不敢看他那张黑脸。
过了好一会儿,可可都觉得完了,事情没有希望了,象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无精打采的。
忽然听瑛王爷硬硬地说了句:“你既已知晓生母未亡,必定知她住处,你且去接了她出来,与你一同住在梅园。今晚便可按你的想法付诸行动。”
可可欢欣鼓舞,在瑛王爷左右脸颊上不停地亲了好几口,含含糊糊地道:“女儿就知你是世界上最好的父亲!”
瑛王爷擦拭着满面可可的口水,道:“行了,如愿以偿了!用膳罢,你不饿,本王可是饿得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