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圣殿。
“皇上。”
风卷帘起，一道清影跨进殿内。
“查的怎么样？”
皇帝声音幽冷如冰，沉静如铁。
“毫无线索。但是，应该不是太后的人……”
“嗯？”
贡衍微微抬头，低道，“因为，沐王府，也在查。”
皇帝一声冷笑，沉鹜的眸子闪过一丝狠戾，“真是朕的好皇弟！你退下吧。”
贡衍才要转身，却又略略停顿，“恕属下逾矩。皇上为何要带梅主子出宫？”
皇帝转过身，神色漠然，“尔舒和乔渊见了她，难道没有什么反应？”
冷炙心中陡然一惊，尽管已是春天，可这夜晚的风，却依旧冷的渗人。
三年时间，皇帝变得越来越强大，却也越来越，陌生。
他变了。
以前的他，从不会做这样迂回婉转的试探。
可是，三年后的他，却变得这样，复杂，多疑。
尔舒，乔渊，寒珏，还有他，他们都曾是皇帝最亲密，最得力的手下，伙伴，甚至，朋友。他犹记得当年花前月下，把酒言欢的豪迈，畅所欲言，壮志凌云的激昂，那时的尔舒妩媚动人，乔渊清俊潇洒，寒珏冷酷寡言，皇帝直爽洒脱，可这一切，却在三年前的那个晚上，便灰飞烟灭……
或许那一晚，决裂的，并不止皇帝和孝仪，还有他和他们。
曾经的欢声笑语，志同道合，已经被时光，冲淡的了无痕迹，难觅难寻。
究竟是谁变了？
这个问题太难，连他们都想不清楚，更何况他呢？
他从来都是反应最慢的那个。
包括这次。
他以为，皇帝只是一时气恼，他以为，时间可以抚平一切，他以为，皇帝今日终于肯去见他们，那就表示，皇帝已经原谅他们了不是么？
可是，为什么尔舒只是苦笑不语，而乔渊，也只是沉思默然。
对了，还有寒珏临走时那暗含千语的冰冷紫眸……
有什么，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皇帝不再向他们解释他的每一个决定，不再推心置腹，不再，毫无保留的信任。
朋友不再，只留君臣。
那时候他们总说，皇帝太不像皇帝，可当他问要怎样才像一个皇帝时？就连素来明快的尔舒，也会突然变得惆怅……
如今他终于明白，君臣之间，从不曾有绝对信任。所以，他们才会沉默，他们才会怅然，他们才会，如此无奈。
疑心重重，信任不再，这样的皇帝，陌生的让他，害怕。
他不敢多想，只苦涩一笑，“皇上，孝仪贵妃已薨，您难道，连他们都不相信么？”
言罢，他不再多想，便躬身退了出去。
出门的瞬间，他仿佛听到皇帝的如梦呓语，“已薨了么？……”
他叹了口气，情之一字，伤却无数……
“贡大人，这才入夜，就飘起了雨，奴才替您准备了纸伞，您一路好走。”
他回过神来，原来是陆顺昌。
他微微笑了笑，“我一介武夫，这点小雨，不打也罢。有劳陆总管了。”
雨丝细密，柔柔的拍在脸上。
他大步向前走去，思绪却未曾远离。
从什么时候起，他也开始按部就班的叩拜，从什么时候起，他也不再口不择言，又是从什么时候起，他也学会了如此虚伪的曲意客套？
他苦笑，连自己都变了，皇帝，又怎么可能不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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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朦朦，融了满园春色。
千梨独自立在清和池旁，池里荷花遍开，嫩蕊凝珠，清香阵阵。
若再有一叶扁舟，泛舟湖上，怕是不胜情趣吧……
永熙信步踏入园中，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一袭纱衣的清美女子，亭亭立于池边，轻风起，衣炔翻飞，飘然若仙。如此美好的荷花倒影，如此模糊的绵绵阴雨，都仿佛只是她的陪衬，因她的到来而出现，因她的离去而消失。
他只觉自己的心轻轻一动，仿佛技艺精湛的乐师慢撩琴弦，仿佛长袖善舞的歌女轻扬水袖，周围的一切瞬间停滞，只留她的背影，遗世独立。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这千古名句，他如今吟来，却只为她。
千梨闻声，缓缓转过身，却只看到永熙眸中来不及掩下的一抹清亮。
她的心一震，似乎觉得有什么不妥，却又似乎没有。
再看时，永熙已行至近前，可眼里却仍是一派轻松戏谑。
或许是她看错了。
“王爷真是好兴致。”
如果她没记错，上一次，她和这池水的亲密接触，可都是拜他所赐！
有外人在时，她是宫妃，他是臣子，自然得守规矩，可如今只有他们二人，她可用不着温言相向。
永熙苦笑，俊眉微蹙，“梅妃娘娘难道不感谢臣弟么？”
“谢王爷。”
她面无表情道，好吧，她承认，因为落水，皇帝救她，然后封妃。可是，他又怎知，皇帝本就要封她，他那样，无非是为了保全自身，此时倒是卖起了人情！
“两次。”
永熙双眼弯成月牙，伸出了两个指头。
千梨顿时有些恼火，好吧，还有那次，太后家宴上，确实是他先提出了那块墨玉，才有了文蕙被罚，可没有他，她一样有办法引起大家注意！但……谁让人家是王爷呢？虽然是好吃懒做，游手好闲，但这皇亲国戚的身份，却是造假不了的……
于是，千梨没好气的接道，“再谢，再再谢，再再再谢。”
她说完，也伸手比划了两个指头，“如今可是王爷您欠我两回了！下次，下下次，还请王爷仗义相助……”
她的眼神清明盈润，顾盼生辉，竟是让永熙一愣。
“王爷，本宫先走，您……”
这样呆愣的表情，如此破天荒的出现在永熙这张风华绝代的脸上，那可真是……风景这边独好。可念及每次遇见他准没好事的万年不变法则，她再也顾不得欣赏，便转身溜之大吉。
真冷啊……
她一阵哆嗦，早知道就直接去凤栖宫了……来这里赏风景？冻死不说，还遇上这么一神奇的倒霉坯子……
永熙耳力极好，自然听得清她的自言自语。
他唇角微扬，竟是瞬间心情大好。
他本不喜欢这霏霏烟雨，太闷太暗太寂寞，他也本不喜欢这圣洁清荷，太纯太白太干净……可此刻，他却觉得，雨润花美，别有情调。
甚至，素有洁癖的他，竟觉得这雨丝飘洒入衣，绵软清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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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更得少了，周末有事出去了。
明天争取更多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