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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玛斯的婚礼 (2)

第五章玛斯的婚礼 (2)

“你回头想想你的生活,就会觉得他说的是那么回事。”弗兰克的老婆说。“要我说,”汤姆?布朗温接着说,“一个男人要想成为一个男人,就得找一个女人——”“是这么回事。”一个女人恶声恶气地说。“一个女人要做一个女人,就得找一个男人才行。”布朗温接着说。“男爷们儿都说说吧,啊,”一个女人叫道。“为这我们才要结婚。”“行了,行了,” 阿尔弗莱德?布朗温说,“你别把我们都说跑了。”寂静中酒杯斟满了。新娘和新郎这两个孩子表情专注、红光满面地坐在案首,可神情却是漠然的。“在天上没有婚姻,”汤姆?布朗温又说道,“婚姻是地球上的事。”“这就是天跟地的区别。”阿尔弗莱德不无嘲讽地说。

“阿尔弗莱德,”汤姆?布朗温说,“你等会儿再说,我们会感激你的。除了婚姻之外,世上别的事儿可就不多了。你可以说怎样赚钱或怎样拯救灵魂。你尽可以拯救你的灵魂七次,可以有万贯家财,可你的灵魂里却尽是些个烦恼、烦恼、烦恼,它会说它一定要得到什么东西才行。在天上没有婚姻,婚姻是地球上的事,否则天就掉下来了,天就没个底盘儿了。”“你赶紧闭嘴吧,”弗兰克的老婆说。“说下去,托马斯,”阿尔弗莱德嘲讽地说。“要是我们都得成为天使,”汤姆?布朗温对大伙儿信口雌黄训斥开了,“如果天使中没有男女之分的话,我似乎觉得一对结了婚的人就组成了一个天使。”“都是白兰地闹的,”阿尔弗莱德厌倦地说。“因为,”汤姆又说,人们都来听他这个谜语。“一个天使不会不如一个人。如果它只是一个脱离了人的灵魂,那它就不如一个人。”“这话不假,”阿尔弗莱德说。席上响起一阵笑声。汤姆?布朗温越说越来劲了:“一个天使应该比一个人强,所以我说,一个天使就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合在一起的灵魂:他们的灵魂在世界的末日携手升天,成为一个天使。”

“上帝保佑!”弗兰克说。汤姆重复说:“上帝保佑!”“那,剩下的女人们怎么样了呢?”阿尔弗莱德嘲讽地说。人们变得不安起来。“那我说不准。我怎么知道在世界的末日会有谁不能升天?就算有那么回事吧,我说的是,当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灵魂结成一体时才能变成一位天使——”“我不知道什么魂儿不魂儿的,我只知道有时一加一等于三。”弗兰克说着自己笑起来。“肉体和灵魂,都是这样的,”汤姆说。“那你太太又怎么样呢?你认识她以前她已结过婚,”阿尔弗莱德对他的讲话感到气愤地问道。“那我不敢说。如果我要变成天使的话,那将是婚后的灵魂,而且不是我一个人的灵魂。那将不是我孩提时代的灵魂了,那个灵魂不能让我成为天使。

”“我总也忘不了那个茬儿,”弗兰克的老婆说,“我们家哈罗德 一淘气就说看到镜子后面有个天使。‘妈妈你看,’他说,‘看那个天使!’‘没有天使,我的小鸭子。’我怎么说他也不信,把镜子拿下来也不行,他硬是吵吵着说有天使。这把我吓坏了,我还以为我失去了自己的儿子呢。”“我还记得,”汤姆的姐夫说,“有一次我说我鼻子上有个天使,我妈就把我臭揍了一顿。她见我抠鼻子就问我,‘你干嘛要抠鼻子,说说是怎么回事。’我说‘我鼻子上有个天使。’她把我揍了一顿。可天使照样在鼻子上呀。我们都把带刺的蓟草什么的叫作飞舞的‘天使’,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喜欢在鼻子上放这么一根草。”“说起孩子们往鼻子上放东西,那可太好笑了,”

弗兰克的老婆说,“我记得我家海眯有一次掐了一截风信子,哦,孩子们管那叫什么 ‘蜡烛’,往鼻子里塞。哎呀,这下子我们可有事干了!我看她在鼻子根上挠痒痒,真没想到她那么轻轻儿地一捅就把草给捅进去了。她还是个八岁的孩子,天啊,我们找来一把钩针,可又不知道该怎么——”汤姆?布朗温要吹嘘一通的灵感全没了,他把那些忘了个精光,不一会儿就跟别人一起哄叫起来了。外面传来守夜人唱的圣诞颂歌。守夜人被邀到闹哄哄的大屋子里来,他们有两把提琴和一支短笛在伴奏,他们在大厅里演奏着圣诞颂歌,大伙儿都扯开嗓门高唱起来。新娘和新郎不怎么唱,就是唱也不过是稍微动一下嘴唇。他们的眼睛熠熠闪光,神采飞扬。守夜人走后,又来了一批怪面人。大家每人都在古老的圣乔治(圣乔治:英国的守护圣徒。)这场剧里扮演一个小男童,一边演一边喝彩,敲着棍子,折腾得汗流满面。“啊,有一回我扮演魔鬼,让人家敲了一棍子,”汤姆?布朗温说着,笑得眼里都是泪花儿。

“这下子把我的魂儿都给敲没了,就像敲碎一个鸡蛋那样。不过我告你说吧,等我一醒过来,我又演了一场‘老乔尼?罗格和圣乔治’,我真演了。”他笑得浑身筛糠似地发抖。又传来一阵敲门声,屋里静了下来。“马车来了。”门外有人说。“请进吧,”汤姆?布朗温说道。随后一个红脸膛、笑眯眯的人走了进来。“你们俩。到毛毯市场去吧,”汤姆?布朗温吩咐道,“去呀,你们要是不像闪电一样地走掉,你们就走不成了,也别想睡在一起了。”安娜默默地起身去换衣服。威尔本想出去,可蒂丽把他的帽子和大衣都拿来了,还帮他穿戴上。“啊,祝你幸运,我的孩子。”他爸爸高喝一声。“火上炼油可要炼得吱吱响才行,”弗兰克叔叔提醒说。“轻轻儿地,轻轻儿地,啊,”弗兰克婶婶大声向他喊,她的话意思跟弗兰克的正相反。“别笨手笨脚地闹出个闪失来,”他姑丈对他说,“别像公牛那么粗野。”“让人家走自己的路嘛,”汤姆?布朗温不高兴地说,“别乱提建议了,这回是他们结婚,又不是你们结婚。”

“他不需要指路,”他爸爸说,“一个人,有些路要人领着走。对一个独眼龙来说有的路他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走。但现在这条路,无论是瞎子、独眼儿还是拐子都不会走丢的。他也不会的。感谢上帝。”“你别太自信了,”弗兰克的妻子叫道,“有的人半道上就不行了,还救不了自己的命呢。但愿他别出事。”“嗯,你怎么懂这一套?”阿尔弗莱德问。“很清楚,有的人看样子就知道。”他的弟妹利兹反唇相讥。小伙子似听非听、似笑非笑地站着。他浑身紧张,才没心思听呢。这些话对他几乎没有触动。安娜身着白天的服装走下楼来,那样子令人难以捉摸。她吻了在场的每一个男女。威尔?布朗温同每一个人都握了手,吻了他那开始落泪的母亲。大伙儿都拥到马车前。小两口在车里关上了门,汤姆?布朗温对他们下了最后一道命令:“开车。”

马车驶远了,看到车灯光在白蜡树下消失了,大伙儿才静下来进了屋。“他们可以睡三炉煤的工夫。”汤姆?布朗温看看表说,“我吩咐爱玛到九点钟再叫醒他们,还让她闩上了门。现在才十二点半,他们可以睡三炉煤的工夫,灯亮着,爱玛会用暖炉暖床铺的,我觉得他们会过得挺好的。”大家安静多了,开始谈论这小两口儿。汤姆?布朗温说:“她说她屋里不要女仆,房子不够住的,只要女仆在附近住就可以。爱玛会按她的吩咐办事的,让他们自己过去吧。”“那好,”利兹说,“那你就轻松多了。”人们慢悠悠地聊着,布朗温看看手表说:“来,咱们给他们唱圣诞颂歌去,你们可以在‘雄鸡罗宾’酒店里找到提琴手来伴奏。”“哎,走啊。”弗兰克说。阿尔弗莱德默默地站起身来,他妹夫和威尔的一个弟弟也站了起来。五个男人走出门来,夜空中闪烁着繁星。天狼星像一盏讯号灯在山这边熠熠闪亮,猎户星座平稳、辉煌地斜沉下去。“这夜景儿可真好,”汤姆说。

“嗯,”阿尔弗莱德哼了一声。“出来走走真痛快。”“嗯。”兄弟俩肩靠肩走着,强烈的血缘纽带连接着他们。布朗温总感到自己要比阿尔弗莱德年轻。“你离开家可有些年头儿了。”“嗯,”阿尔弗莱德说,“我想我有点老了,可我并不老,倒是你们这儿的东西过时了,你们不是原来的样儿了。”“什么过时了?”“大多数和我打交道、跟我有关系的人都不行了。你应该一个人走你的路,即便是走向地狱。就是到了那儿,也不会有同行者。”

汤姆?布朗温回味着这句话。

“也许你从来没服过输?”他问。“没有,从来没有过,”阿尔弗莱德得意地说。汤姆觉得哥哥有些看不起他,就有点嘴软了。“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路,”他固执地说,“只有狗才没有。而人不能逆来顺受,也不能放弃所有。他们必须走自己的路,顶多牵上只狗作作伴。”“没有狗也行,”哥哥说。这句话又让布朗温觉得自己低下,哥哥比自己能多了。说他是什么就是什么吧,要是单独干更好,就单枪匹马地干,可他不管怎么说也不愿意那样。他们穿过田野,星光下,山上刮着尖厉的北风。他们来到栅门前,来到安娜房间的墙根下。灯熄了,只有楼下的百叶窗缝和楼上的一间卧室里透出星星点点的火光来。“咱们最好让他们独自清闲会儿,”阿尔弗莱德?布朗温说。

“不,不,”汤姆说,“咱们要最后一次给他们唱圣诞歌儿。”不出一刻钟工夫,十一名喝得醉醺醺的人就顺着紫杉树悄悄地爬墙进了花园,来到窗外。微弱的火光辉映在百叶窗上。两提琴和一支短笛奏响了,乐曲在雾蒙蒙的空中回响起来。“跟羊群一起住在田野上啊。”男人们的歌声参差不齐地响了起来。音乐一响,安娜害怕了。“是守夜的人们,”他喃喃地说。她还是紧张,心突突猛跳,全身被一种奇怪、强烈的恐惧感所攫取。人群里爆发出高低不稳的歌声来,她支着耳朵使劲听着,低声说:“这是爹爹的声音。”“还有我爸爸,”他说。她仍在听,不过她放心了。她又陷入被子里去,陷入了他的怀抱。他紧紧地拥抱着她,吻她。外面,乐声嘹亮震天,所有的人都使劲儿唱着,在琴声和乐曲旋律的魔力下,他们把什么都忘了。屋里,火光在黑暗中闪烁。安娜能听出爸爸兴致勃勃的歌声来。“他们真傻,”她呢喃道。于是他们凑得越来越近,两颗心撞击着,不管乐曲怎么响,他们也听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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