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心被苏敏拉着,跟在唐秉德和张翠英身后进了餐厅,长方形的大餐桌,唐秉德和张翠英坐在前端,宛心被安排坐在张翠英右手第一个位置,她做受宠若惊状想拒绝,但由不得她,苏敏已经将她按下,然后苏敏坐在第二位,大公子唐耀宗第三位。唐秉德左手边第一个位置是唐寅恩,第二个位置是三公子唐耀祖。这样的安排合乎待客之道,又合乎长幼顺序,却很巧地让宛心和唐寅恩面对着面,这让她很不自在。
很显然,在唐家三位公子中,唐寅恩这个老二扮演的角色要超过长子,为父母倒酒夹菜,微笑,点头,他的眼眸亮若寒星,俊颜温和,微笑迷人,举止得体又自然,宛心看着他,这一刻的他似乎就是忠臣孝子的典范。
宛心的眉禁不住皱了起来,低下头慢慢吃菜,不看他,而她的脑海里却在不断地闪过樱桃湾沙滩上,如同暗夜之神,冰冷而无情的他,以及他狠狠打她的那一下,她的头都觉得疼了起来。她真想站起来,在这和谐的餐桌上,在所有唐家人面前揭穿唐寅恩——他根本就是一个乱臣贼子!是一个冷血暴君!他并不是表面上这样的得体亲切,不该受到这样的爱戴!
但如果这样做的话,她也活不了了。暗自叹了口气,宛心继续吃菜,为了自己的性命,还是忍忍吧,他唐寅恩是个乱臣贼子关她什么事?
吃完饭,宛心见王妈和苏敏要收拾餐桌,不好意思拍拍屁股就走人,便帮她们一起收拾。
在厨房时,苏敏小声说,“慕小姐,你真厉害啊,被匪徒抓走竟然还能有命回来。”
宛心微怔,想到那个太过俊美的“匪徒”顾羲冲,在她的心目中,唐寅恩才像真正的匪徒。
她淡淡一笑,“是我运气好吧。”
苏敏笑了笑,“不过人家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待会儿啊,唐先生肯定会问你想要什么,到时候你不要客气哦。你救了他们的命,只要你开口,只要不是太离谱,他一定会给你。”
宛心耸了耸眉,她可从没想过要唐家的什么东西,只想过完今晚,她走她的独木桥,他们过他们的阳关道,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没有想到的是,洗完碗回到餐厅,苏敏的话就应验了。
张翠英先是拿了两盒包装精美的血燕送给她,说她受了惊吓,回去补补身子。然后唐秉德就很认真严肃地当着大家的面说,“我也要对慕小姐说声感谢,听说你到凯格公司不久,不太习惯那里,要不要考虑换个工作,到我们公司来?”
宛心赶紧摇头,笑了笑说,“凯格挺好的,我在工作中学了不少东西,暂时还没有换工作的打算。不过,还是谢谢唐先生的好意。其实,你们这样对我,我真的觉得很不好意思,作为宴会承办公司的员工,我只是尽我的职责而已。”
唐秉德微眯了一下眼睛,“那慕小姐想要什么,尽管可以提出来。”
宛心不由得看了苏敏一眼,接下来就是窘迫,唐秉德这种话乍一听是豪气,是报答,事实上却更具压迫和蔑视,不是人人都可以用金钱和财宝收买的,也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用物质去衡量清算的。
宛心依然摇头,“唐先生唐太太,我什么都不需要,我什么都不缺,你们不要再客气了,时候不早,我打扰的时间也不短了,我想该回去了。”
唐秉德和张翠英对视一眼,唐秉德笑了笑,“既然这样,寅恩就送慕小姐回去吧。”
苏敏没事找事地出声,“这么早就回去啊,多会儿吧慕小姐。”
唐寅恩却已经站起来,并将两盒血燕拎在手里,看来,他也不想让她在这里多呆了。
宛心起身,朝苏敏颔了颔首,对唐秉德和张翠英说,“谢谢唐先生唐太太的招待,再见。”
说罢,她和唐寅恩一前一后出门,苏敏不大乐意,但见公公婆婆不回挽留便唠叨起来,当他们走到门口换鞋的时候,宛心竟然听见苏敏说,“我看慕小姐不想要东西,不会是想要人吧,慕小姐长的也很漂亮,和寅恩站在一起蛮合拍的嘛……”
宛心的眉头下意识皱起,却发现唐寅恩比她的反应更大,他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阴沉的可怕。换好鞋,拉开门就走了出去。
宛心也不想再在这幢别墅里多呆一秒,赶紧出去。
到了外面,顿觉呼吸舒畅了不少。
走到别墅大门外面,上车,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直到宛心家所在的街道,汽车停下,宛心看看车窗外,才发现到家了。
她看看旁边的人,他的双手已经松开方向盘,身子斜靠在座椅上,四肢舒展,带着一种慵懒又袭人的气息,察觉到宛心看他,他扭头看向她,嘴角一弯,竟然露出笑容,诱人而迷醉,黑眸如水波荡漾的水面一般,深不见底。
“怎么,还不想下车?”
宛心一怔,随即听出他话里的意味,秀眉一横,拉开车门下去,绕过汽车就要往前走,唐寅恩突然从车里下来正好挡在宛心面前,提起手中的血燕,像一个巨大的暗影一般,缓缓地向倾向宛心。
宛心下意识要后退,他未卜先知似地拽住她的胳膊,把她按在了车门上。
宛心怔了一下,“唐寅恩,唐先生,你要做什么?”
唐寅恩笑了笑,头一个“唐寅恩”他听着还不错,后面的“唐先生”所透露出的那份距离让他不大高兴,不过,慕宛心此刻如小兔一样惊骇的样子倒让他觉得挺有趣,她,完全就是个,纸糊的小人儿。
他把血燕包装盒的带子塞进她手里,凝视着宛心说,“原来你的胃口这么大,不想要钱,想要人?”
宛心一阵莫明其妙,但因为和唐寅恩靠的太近,甚至都能感觉到他说话时吞吐的气息,能闻见他身有一种干燥而清新的香味,她紧张,她皱眉,觉得这种人身上不该有这样的味道,而是血腥潮湿味。